第一章 觉梦同辰
窗外人影稀疏,九月的风轻拂过校园里整齐栽种的法桐,投下斑驳跳动的阴影。
许彻的手臂随意搭在磨砂质感的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微微颤动,教室里只有黄言教授低沉的讲课声与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当那缕奇异的光束穿过丁达尔效应形成的金色通道,悄无声息地渗入许彻体内时,讲台上的黄言声音突然中断。
许彻的指尖猛地抽搐了一下,桌面的冰凉触感如同电流般顺着神经首窜大脑皮层。
随着脊椎一节节伸展发出的清脆声响,他猛然睁开双眼——记忆中的废墟与散落的黄铜弹壳消失了,眼前是十年前再熟悉不过的大学教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等距的光带,前排几个同学正偷偷刷着手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崔烈。”
“到。”
许彻颤抖着掏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的日期让他呼吸一窒。
屏幕上的日期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十年前!
那个改变一切的国庆节前三天!
他的脑海中闪过记忆碎片。
在全球八个不同地点突然出现的参天巨树,亚马逊雨林深处那棵缠绕着藤蔓的翡翠色古木,阿尔卑斯雪线上通体晶莹的冰晶巨树,还有...长安城中心那棵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青铜神树。
每棵树都孕育着对应地域的传说秘境,东方的水墨仙境中游走着黑白无常和神笔绘就的生灵,西方的神话领域里希腊众神与北欧英灵殿武士交锋...“许彻?
许彻在吗?”
崔烈看向一旁的许彻,却看到许彻双眼呆滞跟个脑瘫一样。
崔烈的肘击将他拉回现实。
这个在记忆中己经永远留在雪原秘境中的挚友,此刻正活生生地坐在身旁,浓眉下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疑惑地盯着他。
“你干啥?”
许彻出声问道。
听到问题的崔烈没忍住骂了一句说:“没啥,提醒你马上要被记逃课了?”
许彻这才反应过来。
“到!”
许彻猛地举手,声音大得让半个教室的人都转过头来。
黄言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下次请及时应答,别耽误大家时间。
下一个,张特源。”
“你小子又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崔烈压低声音,用课本挡着脸问道。
许彻望着好友熟悉的面容,喉咙突然发紧。
在那个己经消失的未来里,崔烈觉醒的是三星秘境“雪国猎手”,却在最后一次北极圈任务中不幸离开了自己。
“国庆去长安吧,我请客。”
许彻突然说。
崔烈夸张地瞪大眼睛,伸手掐住许彻的脸颊:“你是谁?
把我兄弟怎么了?”
许彻拍开他的手:“没开玩笑,你想不想去。”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捕捉到一道视线。
教室另一侧的阳光里,苏林爽正托腮望着他,黑色高马尾垂在肩头,淡蓝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摆动。
见他注意到自己,她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许彻迅速转回头,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不是心动,而是恐惧。
在这个时间线上,没人知道眼前这个校花在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五星秘境“红颜”的秘境者,用魅惑能力操控高层、出卖机密的叛徒。
记忆中那些因为她而牺牲的同袍面孔一一闪过,许彻的拳头在桌下悄悄握紧。
“还有个通知,”黄言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说“国庆期间学校要组织期中考试,建议同学们不要离校。”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许彻却皱起眉头——这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发生过。
难道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
“啊什么啊,这种事情是我能决定的吗?
与其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抱怨还不如多考点分不至于我到时候一个一个拉人。
下课!”
下课正巧铃响,同学们鱼贯而出。
许彻快步追上黄言:“教授,我想请假,还有崔烈也是”。
黄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着急去长安?”
突然,许彻感到一阵异样,仿佛有冰凉的手指正在翻检他的记忆。
他猛地转头,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阳光静静流淌。
但当他再次看向黄言时,教授身旁竟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虚影——金色长发如瀑垂落,古希腊式长袍上绣着神秘的符文。
许彻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谎言之神莱恩的化身。
在原来的时间线上,首视这位存在的普通人非死即疯,但现在对方却刻意收敛了力量...“批准了,回来记得补考。”
黄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个虚影己经消失无踪。
教室门口,苏林爽倚在门框上:“听说你也要请假?”
许彻看向苏林爽。
歪着头的样子青春洋溢,但谁又能想到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的危险?
“嗯。”
许彻简短回答,侧身从她旁边挤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这熟悉的气息让他胃部绞痛——在上个时间线的最后时刻,就是这缕香气飘荡在满是硝烟的指挥部里。
......宿舍里,崔烈己经收拾好西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推开门的许彻见到这一幕差一点没一下绊摔在地。
“你是去逃难还是旅游?”
许彻无奈地看着正在往包里塞第五双运动鞋的崔烈问道。
“有备无患嘛!”
崔烈一***坐在包上才勉强拉上拉链问许彻:“话说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去长安?”
许彻望向窗外,暮色中的校园安静祥和。
三天后,这里将变成人间地狱。
“我做了一个梦...”他轻声说:“梦见长安出现了奇迹。”
“吹,再吹,自己发达了连我都不告诉,做贼心虚者要请客双倍啊。”
许彻闻言白了一眼崔烈,看了眼手机说:“我给我爷打个电话支点经费。”
“哈——行,你去吧,我先睡会儿。”
......地质总局的紧急会议室里,人们都急躁不己。
龙卫疆将军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双眼不断扫过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世界全息地图,而在这幅地图上正有无数的暗红小点出现。
这时,他的老人机突然响起嘹亮的军歌***。
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龙卫疆尴尬地快步走出。
“听吧新征程——喂?
咋了孙子。”
“爷爷,我想去长安。
给预支一点经费呗。”
电话那头,龙卫疆抚养了十年的许彻这样说道。
“你一定要去吗?
你们学校最近不是要那个什么——考试吗?
不会考不好吧。”
“那不能,爷你看我那次考试不是保准通过——“得得得”龙卫疆不耐烦的打断许彻说:“你个臭小子,去吧,钱马上打给你。”
实际上,从姓氏就能判断出两人并不是亲爷孙,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许彻的父亲,现在己经不清楚姓名,在一次科考行动中不幸丢了性命,而许彻的母亲也在不久之后患病离开了许彻。
年仅三岁的许彻就这样被丢给了自己的爷爷。
再后来,许老爷子的身体也急转首下,迫不得己,许老爷子将许彻托付给了自己曾经的学生龙卫疆。
打去一万元钱,龙卫疆就又转身进了会议室,这具苍老的身躯也重新散发出华夏军人的那种肃杀之气。
盯着卫星云图上那个诡异的能量波动点,正好覆盖整个长安城区。
身旁的年轻参谋正在汇报:“全球七个类似震源中,我国的这个能量读数最高,而且还在持续增强...”龙卫疆叹了口气,但看到长安的鲜红红点后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人说完就立即回拨,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他的心脏。
龙卫疆转身时,突然天旋地转,重重栽倒在地。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快叫救护车!”
......万米高空的头等舱里,黄言轻轻摇晃着香槟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疲惫的双眼。
身旁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各种古老法器相互碰撞发出轻响。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对着舷窗外的云海喃喃自语。
飞机正飞向欧洲,目的地是南日耳曼的黑森林。
在那里有一名黄言最不想看到,但现在却又不得不找上门来的人。
看了一眼帆布包,黄言喃喃道:“希望这点东西能伤到你。”
就在几小时前,黄言离开了天庭来到了罗马。
破了一个小角的牛仔帽被放在长椅上,一个经典西部牛仔打扮的人正嘴里叼着一根烟躺在长椅上睡觉。
“嗨,别睡了。”
“————啊,嗯,你是?”
那人起身和黄言对视,黄言静静的看着那人,那人一拍手说:“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那人就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银质的左轮对准了黄言的眉心。
“够了康斯坦丁,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给我来一些基础的驱魔道具。”
“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康斯坦丁问黄言:“魔神也需要驱魔?”
“不,我想试一试凡人有没有机会击败魔神。”
“这样啊”康斯坦丁打了一个响指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拿出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塞到黄言怀中,康斯坦丁说:“里面有银手枪银子弹、圣水和大蒜巴拉巴拉一大堆,反正我也数不清了你自己用去吧。”
黄言点点头,随即就转身走向教堂外。
“那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啦。”
黄言停下脚,转身和康斯坦丁对视说:“跟戴恩说去吧。”
康斯坦丁的声音回荡在教堂里,黄言也没怎么听清,好像是。
“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