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老槐树的影子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风铃终于响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笼罩整夜的诡异氛围。
王大爷拄着枣木拐杖慢悠悠走进来,佝偻的后背沾着露水,深蓝色中山装的袖口卷着,露出半截黄色的纸角。
“小飞,来杯热豆浆。”
王大爷把拐杖靠在收银台边,指节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褐色的泥垢,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檀香。
许飞刚把豆浆递过去,就被老人拽着胳膊往外指:“你看那老槐树,树影里是不是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
他顺着王大爷的目光望去,晨雾中的老槐树沉默地立在路边,树影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风吹过树梢,叶子哗啦啦地响,影子也跟着晃动,确实像有人影在动。
“没看到人啊。”
许飞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可能是树枝的影子吧。”
王大爷吸着豆浆,含糊不清地说:“三百年了,该出来透气了。”
许飞调监控回放时手顿了一下,画面里老槐树的影子边缘比正常投影更 “厚重”,在地面上缓慢地蠕动着,隐约能看出人形轮廓。
他放大画面想看得更清楚,监控突然恢复了正常,雪花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树有三百年了?”
许飞想起门口的绿化保护牌,上面确实写着 “古树名木”,但没标具体树龄。
王大爷把空豆浆杯扔进垃圾桶,用拐杖头在地面轻敲三下:“封印松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这个你拿着。”
一张黄纸护身符被塞进许飞手里,纸上画着歪扭的八卦图案,墨迹里掺着金色的细沙,摸起来有点硌手。
王大爷没再多说,拄着拐杖慢悠悠往外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笃、笃、笃,和昨晚的敲门声一模一样。
许飞把护身符塞进抽屉,零钱盒里的三枚铜钱突然轻颤起来,串线发出细微的 “咔哒” 声。
他刚关好抽屉,就听到店外传来 “啪嗒” 一声。
一片枯叶落在玻璃门上,叶尖发黑,叶脉像被火烧过一样呈焦褐色。
他推门出去捡树叶,发现老槐树的根部有一圈新翻的泥土,上面还留着拐杖戳过的小坑,坑里积着暗红色的液体,像干涸的血迹。
树洞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许飞刚想凑近看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李姐发来的消息,说今天临时调班,让他提前下班。
他转身锁门时,眼角余光瞥见树影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正缓慢地抓向他的脚踝。
猛地回头,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叶在地面翻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护身符,快步往家走。
路过巷口的早餐摊时,卖油条的大妈喊住他:“小飞,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不是夜班累着了?”
许飞摇摇头,没敢说看到的景象。
阳光己经升高,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暖意,后颈总感觉凉飕飕的,像有人在盯着他。
“昨晚后巷是不是出事了?”
大妈往油锅里扔着油条,“我今早开门,看到地上有好多黑猫脚印,一路通到那棵老槐树下,邪门得很。”
许飞心里咯噔一下:“没、没出事啊。”
“你别不信邪。”
大妈压低声音,“老辈人说那棵树下压着东西,三百年前有个道士在这儿做法,用自己的魂魄镇住了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树快枯死了,镇不住咯。”
油条在油锅里滋滋作响,金黄的油花溅起,落在地上很快凝成黑色的油斑。
许飞付了钱,拿着油条快步离开,背后大妈的声音还在传来:“晚上别往那边去,尤其是月圆的时候……”回到出租屋,许飞把自己摔在床上。
这间老式单元楼的顶层,窗户正对着惠民便利店的方向,他拉开窗帘,能清晰地看到那棵老槐树,树影在阳光下依然显得格外浓重,像泼在地上的墨。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城南老槐树频发怪事,居民称夜间听到哭泣声”。
许飞点进去,新闻里说最近一周,不少居民反映老槐树附近总有奇怪的哭声,还有人拍到树上挂着人影,林业部门检查后说树木健康,没有异常。
评论区里有人说看到过穿蓝布衫的老头在树下徘徊,还有人说半夜路过时被无形的东西绊了一跤。
他放大新闻里的照片,老槐树的枝叶间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黑影,轮廓和监控里的蓝布衫人影一模一样。
许飞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经历,收银机的乱码、黑色的粘液、监控里的人影、王大爷的话…… 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这个世界可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床头柜上的铜钱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拿起铜钱串,发现上面的绿锈淡了些,反而多了几道金色的细纹,像血管一样分布在铜钱表面。
指尖碰到铜钱时,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和昨晚的冰凉截然不同。
手机又响了,是便利店老板的电话。
“小飞,你赶紧来店里一趟,出大事了!”
老板的声音带着哭腔,“李姐出事了,就在店里晕倒了,送医院前一首念叨着老槐树……”许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路过镜子时,他瞥见自己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青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一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跑到楼下,他看到几个邻居在议论纷纷。
“听说惠民便利店出事了?”
“是啊,早上来个老太太说看到店里有黑影,吓晕过去了。”
“我就说那棵老槐树邪门,前几年砍树的时候就出过事……”许飞没心思听他们议论,一路狂奔到便利店。
警车和救护车停在门口,闪烁的灯光把老槐树的影子照得忽明忽暗。
他看到医生把李姐抬上救护车,她脸色惨白,手腕上的桃木手链己经断成几截,散落在担架上。
“你是这里的员工?”
穿制服的警察拦住他,“跟我回所里做个笔录,昨晚你是不是和李女士一起值班?”
许飞点点头,目光越过警察,看向便利店门口的老槐树。
树影在地面上蠕动着,像有无数条蛇在爬行,最粗的那根树枝上,挂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突然想起王大爷的话:“三百年了,该出来透气了。”
口袋里的铜钱串开始发烫,烫得他手心冒汗,却紧紧攥着不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