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部门经理王海峰又剽窃了我的方案。他当着全公司宣布项目成功,却指着我说:“垃圾!
你就是个垃圾!”我默默打开匿名邮箱,将王海峰所有罪证群发给高层。
---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噼啪乱响,活像有人端着盆脏水,不停地泼。
办公室里早就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有我电脑屏幕那点惨白的光,硬撑着没灭。
胃里沉甸甸的,像塞了团浸水的旧报纸,又冷又堵。王海峰那张油腻腻的脸,
还有他喷着唾沫星子的嘴,就在我眼前晃,一遍又一遍,像卡了带的破录像机。“垃圾!
你就是个垃圾!”那句话,带着他中午吃的韭菜盒子的味儿,
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踩死一只蚂蚁的得意劲儿,死死地堵在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指甲掐进掌心,有点疼,可这点疼,比起心口那块被硬生生剜走的肉,屁都不算。
那是我熬了整整三个月,头发一把一把掉,咖啡当水灌,才熬出来的项目方案。每一个字,
每一个数据,都浸着我的汗,我的血。王海峰呢?他只需要在汇报会上,挺着他那啤酒肚,
唾沫横飞地讲一遍。那方案就变成他的了。功劳,是他的。奖金,是他的。
所有人的掌声和羡慕的目光,也是他的。我呢?成了他成功演讲里一个轻飘飘的注脚,
一个用来衬托他英明神武的“垃圾”。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一跳,23:47。
我像个被抽掉骨头的破布娃娃,瘫在冰冷的椅子里。外面黑得吓人,雨声更大了,
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我这格子间里这点微弱的亮光。喉咙干得冒烟,
我伸手去够桌上那半瓶矿泉水,手抖得厉害,瓶盖都拧滑了两次。冰凉的液体灌下去,
非但没压住那股邪火,反而激得它“噌”一下,从胃里直烧到天灵盖。垃圾?
我猛地坐直身体,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尖叫。屏幕的光映着我扭曲的脸。
手指像有自己的想法,噼里啪啦地砸在键盘上,又快又狠。邮箱登录界面弹出来。
不是公司邮箱。也不是我日常用的那个。
是一个我很久很久以前注册的、像幽灵一样的匿名邮箱。用户名是一串乱码,
密码复杂得连我自己都要想半天。收件人那一栏,我一个字一个字,
用力敲进去几个关键的名字。公司总裁艾文,分管我们这条线的副总,
还有集团那位铁面无私的审计总监。抄送栏?空着。主题?我停了一下,
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敲下几个字:“关于市场部经理王海峰若干行为的实名举报内附关键证据”。附件。对,
附件才是重头戏。我点开那个藏在电脑最深处、名字极其普通的文件夹。里面躺着一堆东西。
有王海峰让我伪造报销单据的邮件截图,日期、金额、他那假惺惺的“辛苦小林了”的签名,
清清楚楚。有他强行要求我修改项目数据,把亏损做成盈利的内部通讯记录。
还有几段音频文件,是我偷偷用手机录的。点开其中一段,
他那公鸭嗓立刻刺破死寂的办公室:“……艾文?哼,那个毛没长齐的海龟?懂个屁!
要不是他爹……”后面是更难听的脏话,带着浓痰卡在喉咙里的那种咕噜声。
我啪地关掉播放。够了。这些,连同我整理好的时间线、项目关联图,
一股脑儿全拖进了附件上传栏。那个进度条慢得让人心焦,一点点往前爬。鼠标箭头,
悬在那个血红色的“发送”按钮上。指尖冰凉,微微发抖。心脏在肋骨后面撞,像擂鼓。
按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王海峰会怎么样?身败名裂?卷铺盖滚蛋?甚至……进去?
一丝快意像冰冷的蛇,倏地窜过脊椎。但紧随其后的,是巨大的、沉甸甸的恐慌。万一呢?
万一公司为了面子压下去?万一王海峰反咬一口?我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办公室的灯管突然发出轻微的“滋啦”声,闪了一下。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几秒后,炸雷轰隆滚过,震得玻璃嗡嗡直颤。雨点更密集了,
疯狂地抽打着窗户。那点微弱的勇气,被这雷声震得摇摇欲坠。悬在“发送”键上的手指,
僵硬得如同冻住。就在这时,被我扔在键盘旁边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不是短信,
不是微信。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屏幕在昏暗的桌面上固执地闪烁着,
幽蓝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都这个点了,谁会打电话?推销?诈骗?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串数字……透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雷声还在天边隐隐滚动。我盯着那闪烁的光,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我划开了接听键。手指僵硬,冰得不像自己的。“喂?”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像砂纸摩擦木头。电话那头,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然后,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不高,不低,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带着实质的冷气,
瞬间冻僵了我周围的空气。“林晓?” 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是我。” 喉咙发紧,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我是艾文。” 他顿了一下,
似乎在给我时间消化这个名字的重量——集团总裁的名字。“邮件,我收到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收到了?这么快?还亲自打过来?我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抓紧冰冷的手机外壳,指尖掐得生疼。“明天上午九点,
顶层一号会议室。”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鼓膜上,“王海峰会在。
董事会几位关键成员也会在。”他停了下来。
电话里只剩下我越来越粗重、无法控制的喘息声,还有窗外那永不停歇的、令人烦躁的雨声。
“现在,” 艾文的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抵在我的喉咙上,
“回答我。敢不敢当面,把你邮件里的东西,再说一遍?”敢不敢?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当面?在王海峰面前?在那个把我踩进泥里、骂我是垃圾的人面前?
在那些平时高高在上、连正眼都懒得看我一下的董事会成员面前?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恐惧和极端愤怒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
发出轻微的“咯咯”声。眼前闪过王海峰那张得意忘形的肥脸,
闪过他唾沫横飞骂我“垃圾”的样子。“敢!” 这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破音,
像困兽濒死的嘶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吼完,胸口剧烈起伏,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
我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捉摸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很好。
” 艾文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那个“好”字,似乎微微沉了一点点。“九点。
一号会议室。别迟到。”咔哒。忙音响起,干脆利落,像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我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僵在原地。
耳朵里还残留着艾文那冰冷的声音和最后那声忙音的余响。窗外,
一道特别亮的闪电猛地劈开黑暗,瞬间照亮了我惨白如纸的脸和空洞瞪大的眼睛。
几乎在同时,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而至,像是直接在楼顶炸开,
整栋大楼仿佛都跟着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滑落在键盘上。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带来一阵刺痛。
身体里那股支撑着我吼出“敢”字的邪火,像是被这声惊雷瞬间劈散了,
只剩下冰冷的、无边的后怕和虚弱。腿软得站不住,我颓然坐回椅子上,
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黏腻冰冷。***了什么?我答应了什么?
当面?揭穿王海峰?在总裁和董事会面前?那个只手遮天、心狠手辣的王海峰?
他会怎么对付我?他会怎么狡辩?那些老狐狸一样的董事,会信我吗?
艾文……他又打的什么主意?他真会主持公道?还是……只是想找个替罪羊,
或者利用我扳倒王海峰?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疯狂撕咬。
胃里那团浸水的报纸又回来了,沉甸甸地往下坠,搅得我一阵阵恶心。
我甚至能想象出明天王海峰那双喷火的眼睛,他暴怒扭曲的脸,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甲刮着廉价的合成木板,
发出细微刺耳的“沙沙”声。目光扫过摔在键盘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屏幕顶端,
一个小小的图标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是妈。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多。
那会儿,我正被王海峰那句“垃圾”砸得晕头转向,像条丧家犬一样缩在工位上,
手机被我烦躁地塞进了抽屉最深处。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恐惧。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妈妈的头像是一张我和她的合照,
在老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下照的。照片里的她笑着,眼角的皱纹很深,但眼神很亮。
我拨了回去。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晓晓?” 妈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浓重的、刻意压低的鼻音,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沙哑,“还没睡啊?加班呢?
”“妈……” 我刚一开口,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我使劲清了清嗓子,
想让自己听起来正常点,“嗯,刚忙完。你……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咳,没事没事,
” 她立刻提高了点声调,试图显得轻松,“就是有点着凉,嗓子痒,小毛病。吃了药了,
明天就好。” 她顿了一下,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晓晓啊,
这个月的……那个钱……医院那边……催得有点急……”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进了冰窟。
又催了。我知道的。妈妈的肾病,像个无底洞。每个月透析的费用,那些进口药的开销,
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拼命工作,拼命想往上爬,就是为了能多赚点钱,能让她用上好点的药,
少受点罪。可王海峰……“妈,钱……” 我的声音哽住了。口袋里空空如也,
这个月刚发的工资,交了房租水电,买了点必需的生活用品,又转了一部分给家里,
剩下的……连支撑到下个月都勉强。
我原本指望那个项目奖金……指望王海峰能看在我累死累活的份上,
分我一杯羹……“没事没事!” 妈妈的声音立刻传来,急急的,带着慌乱,“妈就是问问,
不急!真的不急!你别有压力!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你按时吃饭没有?
别老熬夜……” 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试图转移话题。每一句“不急”,
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仿佛能看到她躺在医院那张泛黄的病床上,
对着护士勉强赔笑的样子,看到她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她越说“没事”,
我心里那股火烧得就越旺,越疼。“妈!” 我打断她,声音因为压抑的哽咽而变调,
“钱……钱我明天就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好好休息,别担心!按时吃药,听见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
“好……好……妈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别太累……”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挂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冰冷的塑料壳硌着掌心。钱。妈妈的病。王海峰的嘴脸。艾文冰冷的质问——“敢不敢?
”刚才那些毒蛇般缠绕的恐惧,那些关于失败、报复、前途尽毁的可怕想象,
在这通电话之后,被一种更原始、更尖锐的东西硬生生劈开了。退?往哪里退?退一步,
就是妈妈被停药,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病痛折磨。退一步,就是继续被王海峰踩在脚下,
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然后被他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像垃圾一样扔掉。
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气的决心,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烧干了所有的犹豫和胆怯。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去,重重撞在后面的隔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但我毫不在意。走到窗边。外面依旧漆黑一片,暴雨如注,
疯狂地冲刷着玻璃。但我的视线,却穿透了这无边的雨幕,
死死钉在远处城市最高处那栋灯火通明的大厦——集团总部顶楼的方向。九点。一号会议室。
王海峰,你想把我当垃圾踩碎?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铁锈味。嘴角,
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就试试看。***九点差五分。
顶层一号会议室的门,厚重得像个保险库的门。我的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
在冰冷的金属门把上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
一股混合着高级皮革、昂贵雪茄和浓重***的冷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占据中央,像某种沉默的黑色巨兽。桌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主位上那个男人,只一个侧影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艾文。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
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一点,手指正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嗒、嗒、嗒,像秒针在走。
他没抬头看我。他左右手边坐着几个头发花白或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个个面沉似水,
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他们是董事。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油,沉重地压在我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阻力。我的目光扫过去,猛地钉在长桌另一端。王海峰。
他今天穿得人模狗样,深蓝色条纹西装,头发抹得油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他正侧着身子,跟旁边一个董事低声说着什么,那张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肥肉把眼睛挤成两条缝。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过头。四目相对。
他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僵住。那双小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迅速被一种混合着极度厌恶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取代。他嘴角往下撇,鼻孔微微翕张,
像是闻到了什么恶臭。他上下扫了我一眼,那眼神,跟昨天骂我“垃圾”时一模一样。“嗤。
” 他发出一声清晰无比的、充满鄙夷的气音,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像根针一样刺耳。然后,他慢悠悠地转回头,继续和那位董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