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生母当众污蔑,沦为京城人人唾弃的恶女。走投无路之际,
我决心敲响那面能让青史留名的“鸣冤鼓”。我以为这是我唯一的生路,
却撞上了一堵名为“程序”的冰墙。掌管鸣冤录的录事官谢景行,冷漠如神祇,
将我的血泪呈状无情驳回。他说:“鸣冤录录的是国法公道,非一家之私情。
”为了学到规则,我化身杂役,藏身于宗正寺的浩瀚卷宗之中。我从一个无助的受害者,
步步为营,变成了一个精通规则的博弈者。我以血脉宗法为刃,撬开了程序的第一道裂缝,
逼得他不得不正视我的存在。就在我于“听冤台”上,即将用铁证洗刷冤屈的瞬间,
生母竟反戈一击,以血鸣冤,状告我伪造证据,意图谋夺家产!我从胜利的顶峰,
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两桩奇冤对峙,京城震动。然而,谁也未曾料到,
那块证明我身份的襁褓,竟成了引爆一桩惊天逆案的钥匙。谢景行在勘验证物时,脸色剧变。
我那卑微的出身,竟与他背负了十几年的家族血海深仇,勾连在了一起。
一场为己正名的挣扎,最终掀开了王朝最深处的腐烂与谎言。01.书院的柳絮飘飘洒洒,
落在我的肩头,像一场下不尽的雪。教习先生的声音隔着一扇窗,冷淡地传出来。“沈清薇,
明日若再交不上束脩,便不必来了。”两千钱。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同窗们三三两两地离去,投向我的目光里,有同情,也有轻蔑。我攥紧了袖中那唯一的信物,
一块洗得发白的襁褓布角。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顾府的朱门巍峨,门前的石狮子冷冷地俯视着我。我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才有一个年迈的仆妇,领着我从偏僻的角门进去。穿过幽深的回廊,绕过精致的假山,
最终停在一处荒芜的院落。顾夫人就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
头上的珠钗在夕阳下熠睨生辉。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团避之不及的污秽。“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比这秋风还要凉。我从怀中拿出那块襁褓。“我……”话未出口,她便厉声打断。
“收起你那肮脏的东西!”恐惧和厌恶在她脸上交织。
她仿佛生怕那块布会玷污了她如今的体面。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扔到我面前。“签了它。
”是一份早已拟好的“绝亲书”。上面写着,我沈清薇自愿与生母断绝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永世不得相认。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是我一生的污点,是我嫁入顾家的绊脚石,
你问我为什么?”原来,我只是一个污点。她看出了我的犹豫,语气缓和了一些。“签了它,
我给你两千钱。”两千钱。我求学的希望。我唯一的出路。我颤抖着手,拿起那支笔。
蘸上印泥,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按下了我的手印。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
永远地死去了。她满意地收起“绝亲书”,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钱呢?”我问。
她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明日辰时,城南望江楼,自会有人给你。”说完,
她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我一眼。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华丽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落叶。我低下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
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狠,我看得分明。她真的会信守承诺吗?02.第二日,辰时。
我准时到了望江楼。推开门,楼内的景象让我浑身一僵。这里没有送钱的仆人。
只有满座的宾客。他们衣着光鲜,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士子。许多人的面孔,
我还在顾府门前的车马中见过。他们是顾家的门生故旧。所有人的目光,
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得我遍体生寒。我下意识地想退出去。
一个声音却在这时响起。“薇儿,你来了。”顾夫人从人群后走出。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
脸上带着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声音哽咽。
“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怎能……怎能做出这等事来?”我愣住了。她继续声泪俱下地控诉。
“诸位评评理,我早年丧夫,孤身一人改嫁顾家,已是万般不易。”“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我的过往,竟拿着一块不知真假的破布,上门冒认亲戚!”“我念她年幼,
给了她些银钱打发,谁知她贪得无厌,竟敢拿着伪造的文书,上门敲诈勒索!
”她举起昨日那份我亲手画押的“绝亲书”。只是上面的字迹,
已经变成了不堪入目的勒索言辞。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一个早已设好的局。
一个天衣无缝的罗网。“竟有如此恶女!”“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败坏门风,
不知廉耻!”在场的士子们义愤填膺。一道道斥责声,像利剑一样向我刺来。
所谓的“清议”,此刻就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死死困在中央。我百口莫辩。
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成了他们口中贪婪不孝、上门敲诈的恶女。
我的名声,在这一刻,被彻底毁灭。“滚出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我被两个茶楼的伙计粗暴地架起来,扔到了大街上。周围是百姓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我像一只过街老鼠,狼狈不堪。我失去了学业。失去了最后的亲情。
也失去了作为一个女子立足于世的名节。天大地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沿着街边,
漫无目的地走着。绝望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就在这时,几个路人的闲谈,飘进了我的耳朵。
“听说了吗?前朝那位被冤死的张大学士,他的案子被录入‘鸣冤录’了。”“鸣冤录?
可是宗正寺那部专录天下奇冤的青史?”“正是!一旦录入,青史留名,永世不得删改。
据说,负责的录事官铁面无私,连皇亲国戚的情面都不给。
”“那录事官好像是谢家的后人吧?他家当年那桩案子,似乎也……”鸣冤录。这三个字,
像一道惊雷,在我死寂的心中炸响。我停下脚步,攥紧了袖中那块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襁褓。
污名。绝路。既然人间已无公道,那我就去问问青史!我猛地抬头,望向皇城的方向。
我要去敲响那面闻名丧胆的“鸣冤鼓”。以身为状,以血鸣冤!03.宗正寺的门前,
肃穆得让人心头发冷。那面传说中的“鸣冤鼓”就悬在门楣之上,鼓面暗红,
仿佛浸透了无数人的血泪。我到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被衙役驱赶出来。
他抱着一卷状纸,哭喊着。“我儿冤枉!我儿是被豪强打死的!
”衙役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倒在地。“状纸文书格式不符,不予受理,速速离去!
”百姓的哭声渐渐远去。我看着这一幕,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就是“鸣冤录”的门槛。
冷酷,森严,不近人情。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衫,走了进去。大堂之内,光线昏暗。
正中的书案后,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玄色官服,身形挺拔,眉眼如墨画一般。
只是那张脸,冷得像一块冰。想必,他就是那位宗正寺录事官,谢景行。我跪下,
双手将早已写好的呈状举过头顶。他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着我。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许久,他才伸手,取走了我的呈状。
他看得很快,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
他放下了呈状。“家宅纠纷,尚不构奇冤。”“证据不足,仅为一面之词。”他声音平淡,
像是在宣读一个与他无关的结果。“驳回。”短短两个字,像两把冰锥,刺入我的心脏。
我不敢相信。我抬起头,血泪涌出眼眶。“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我有人证,有物证!
”“人证何在?”我语塞。那些知情的旧邻,慑于顾家权势,早已不敢与我来往。
“物证何在?”我拿出那块襁褓。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一块来历不明的布料,
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他的话语,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墙。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遍遍地磕头,陈述着我的冤屈。血从额头渗出,和着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但他始终不为所动。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直到最后,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鸣冤录’录的是国法公道,非一家之私情。”说完,他转身,
走进了内堂。厚重的木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将我所有的希望,都隔绝在了外面。
我被衙役架出了宗正寺。门外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悲愤、不甘、屈辱……无数情绪在我胸中翻涌。我没有哭,也没有离开。
我只是站在宗正寺的门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你们有你们的规则。
我便学你们的规则。一个惊人的决定在我心中成形。我要留在这里。
我要查阅所有公开的历代卷宗。我要自己学会,如何敲开这扇通往公道的大门!
04.宗正寺的档案库,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我以抄录文书的杂役身份,留了下来。每日天不亮就来,直到深夜才离开。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像一座座沉默的山。上面堆满了浩如烟海的卷宗。每一卷,
都记录着一桩曾经轰动天下的冤案。我一本一本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录。
从那些发黄的纸页里,我试图寻找一条属于我的路。谢景行知道我的存在。他没有阻止,
也没有过问。只是偶尔,我会感觉到一道目光从档案库的阴影处投来,静静地观察着我。
我知道那是他。我们之间隔着书架,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他想看我何时会放弃。而我,
偏要让他看到我的坚韧。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手指被磨出了厚厚的茧。
眼睛也常常酸涩刺痛。但我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所有能被录入《鸣冤录》的案件,
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最终影响,都远远超出了个人恩怨或家族纠纷。
或是挑战了皇室的权威。或是动摇了国家的礼法。
或是触及了以血缘为基础的宗法制度的根本。我明白了。我的冤屈,若仅仅是我的冤屈,
便永远上不了《鸣冤录》。我必须让它,成为所有人的“冤屈”。一日深夜。
我抄录完最后一卷文书,准备离开。经过档案库深处时,我看到一个身影。是谢景行。
他独自一人,站在一排落满灰尘的旧档前。手中拿着一卷宗,看得出神。
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落寞,周身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那不是我平日里看到的、如冰山般冷漠的谢景行。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看得太过专注,
没有发现我。我看到,那卷宗的封皮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字。“谢氏案”。风从窗外吹来,
翻动了卷宗的纸页。我瞥见了一行字。“……查抄逆产,天蚕丝贡品一批,
证物确凿……”天蚕丝贡品。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入我的脑海。谢景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猛地合上卷宗,回过头来。他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冷峻,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我低下头,
快步离开。原来,他也是一个背负着家族冤案的受害者后代。这位铁面无私的“守录人”,
内心深处,也藏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又过了几日。我在研究一桩关于“争产”的陈年旧案时,
有了惊人的发现。在卷宗的末尾,夹着一页几乎被人遗忘的附则。
“凡涉及宗室礼法或血脉传承之疑案,纵证据不全,亦可破格提请预审。”我的心,
狂跳起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那条能撬动程序之墙的缝隙!这或许,
就是我案件的唯一突破口。05.我用了一夜的时间,重新撰写了呈状。这一次,
我没有再哭诉自己的遭遇。而是将案件的核心,从“母女纠纷”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士族血脉混淆之嫌”。我在呈状中写道:“若生母可随意否认血亲,
若襁褓信物可被视为伪证。”“那么,天下士族赖以维系的宗法制度,将何以为继?
”“今日可弃一女,明日便可乱宗族之序,动摇国之根本。”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直击《鸣冤录》规则的要害。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私事。
这是一个关乎礼法、关乎血脉传承的原则问题。第二天,我再次将呈状递交到谢景行面前。
他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握着纸张的手指,却微微收紧。许久,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很聪明。”他说。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
不带任何官腔的话。“抬起头来。”我依言抬头,与他对视。“你可知,一旦预审开启,
便再无回头路。”“你将面对的,是整个顾家,以及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
”“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他的声音很冷,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一种警告。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早已一无所有,无所谓身败名裂。”“我只求一个公道。”他沉默了。大堂里,
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良久,他终于开口。“宗正寺录事官,谢景行,
奉旨受理沈氏清薇鸣冤一案。”“明日午时,升堂问话。”那一刻,我几乎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