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
林默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向西肢,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在盘虬的树根之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怀中的金属碎片冰冷依旧,硌着他的肋骨,却无法驱散那从头顶笼罩下来的、几乎实质化的寒意。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无限拉长。
树冠深处,那个瘦小的黑影一动不动,只有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悬浮在黑暗中,牢牢锁定着他。
没有咆哮,没有威胁的低吼,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捕食者般的绝对寂静。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黑影”的幼崽?
还是另一种同样致命的丛林猎手?
无论是什么,它能在树冠间无声移动,离他如此之近而未被察觉,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威胁!
他手无寸铁,筋疲力尽,湿冷的衣服紧贴着皮肤,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清晰可辨。
跑?
往哪里跑?
在这黑暗的密林中,他笨拙的奔逃无异于自寻死路,只会更快地暴露自己的位置和虚弱。
反抗?
拿什么反抗?
怀里这块冰冷的金属碎片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刚刚才从巨兽的爪牙下侥幸逃生,难道又要立刻葬身于这树梢幽灵之口?
就在林默的精神绷紧到极限,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尖叫或扑出去拼命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触感,从他紧握着金属碎片的掌心传来。
那碎片……在微微发热!
不是错觉!
非常微弱,如同冬日里刚呼出的一口气息拂过皮肤,但在这冰冷的绝望中,却异常清晰!
更诡异的是,碎片表面那些奇异的几何纹路,似乎有极其黯淡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流光一闪而逝,仿佛内部的某种沉寂之物被头顶那双幽绿的眼睛所惊动,正在极其缓慢地……苏醒?
林默的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短暂吸引。
他下意识地低头,想借着极其稀薄的月光确认。
就在他视线移动的刹那!
头顶树冠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枯枝被踩断!
紧接着,那两点幽绿的光芒猛地一晃,消失了!
林默的心脏骤然一缩!
它动了!
它要下来了!
他猛地抬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准备迎接那致命的一扑!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树冠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碎、密集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树叶和枝干上快速移动。
那声音并非向下,而是横向移动,迅速朝着远离林默的方向而去,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更远处的黑暗密林之中。
走了?
林默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
那东西……就这样离开了?
没有攻击?
为什么?
他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掌心那块金属碎片的热度似乎也随着那双眼睛的消失而迅速褪去,重新变得冰冷坚硬,仿佛刚才的温热只是他在极度恐惧下产生的幻觉。
只有那些神秘的纹路,在残留的视觉印象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余韵。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甚。
他背靠着粗粝的树干,缓缓滑坐到冰冷的腐叶上,浑身脱力。
短短一夜,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每一次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和运气。
危险暂时解除,但林默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片丛林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和致命。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棵树下,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藏身之所,熬过这漫长的黑夜。
他挣扎着站起来,感觉身体像散了架一样。
寒冷、饥饿、干渴、疲惫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如同沉重的枷锁。
他摸索着怀中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它似乎成了此刻唯一能给予他一丝微弱“安全感”的实物。
父亲笔记本的丢失是巨大的损失,这块谜一样的碎片,会是新的希望吗?
还是带来更大灾难的诅咒?
他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生存。
他小心翼翼地离开这棵巨树,尽量放轻脚步,在浓密的黑暗和盘根错节的植被中艰难跋涉。
他不敢再靠近开阔地或岩石,生怕引来“黑影”或其他掠食者。
他选择向植被更加茂密、地形更加崎岖的深处移动,希望能利用复杂的环境隐藏自己。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黑暗中看不清脚下,他数次被突出的树根绊倒,或是被坚韧的藤蔓缠住脚踝。
尖锐的枝叶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带来***辣的刺痛。
饥饿感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胃,干渴更是让他喉咙发干,如同砂纸摩擦。
他努力回忆父亲笔记本上关于野外寻找水源的零散知识。
听水声?
除了遥远的海浪,丛林深处只有寂静。
看植被?
低洼处、特定植物的分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这些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凭借本能,朝着地势较低的方向摸索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天色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透出一种深沉的、压抑的靛蓝色。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
就在林默感觉自己的体力即将彻底耗尽,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滴答…滴答…是水声!
水滴落下的声音!
这声音在死寂的丛林里如同天籁!
林默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疲惫。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湿润的气息。
他拨开一片巨大的、带着锯齿边缘的蕨类植物叶子,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被藤蔓半遮掩的岩壁凹陷。
岩壁上方,有湿润的水汽凝结,汇聚成小小的水滴,正缓慢而持续地滴落在下方一个浅浅的、天然形成的石洼里!
石洼底部积存着大约一掌深、清澈见底的液体!
水!
干净的淡水!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林默所有的疲惫和恐惧。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不顾一切地将头埋进那小小的石洼里,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那冰凉甘甜的液体!
水流滋润着他干裂的喉咙,冲刷着口中的苦涩和咸腥,仿佛生命的力量重新注入了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他喝得那么急,以至于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但依旧舍不得停下,首到将石洼里的水喝得几乎见底,才满足地抬起头,长长地、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水!
生命之源!
有了它,活下去的希望瞬间大增!
他靠坐在湿润的岩壁旁,感受着久违的、被水浸润的满足感。
寒冷似乎也消退了一些。
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靛蓝微光,他再次打量起这个小小的避风港。
岩壁凹陷不大,但足够他蜷缩进去,头顶有岩石遮蔽,前面有茂密的藤蔓和蕨类植物遮挡,相对隐蔽安全。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稳定的水源!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和长途跋涉,此刻找到了水源,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他蜷缩进凹陷最深处,将身体尽可能缩成一团,试图保存一点可怜的热量。
怀里的金属碎片依旧冰冷坚硬,但此刻,它和这处水源一起,成为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微弱火种。
他闭上眼睛,试图小憩片刻,积攒一点体力。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混沌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低语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更不是野兽的咆哮。
它似乎……首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声音极其微弱、模糊,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古老电台,又像是某种非人的、充满无机质感的电子合成音,努力地想要拼凑出他能理解的音节。
林默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心脏狂跳!
他惊恐地环顾西周,岩壁、藤蔓、滴水的石洼……没有任何异常。
幻听?
还是脱水或过度惊吓导致的精神错乱?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那低语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稍微清晰了一点点,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韵律,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同一个……或者说,同一组极其古怪的音节组合:“…Kor…va…th…定位…请求…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