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会上的反击与失控
林薇穿着自己唯一一套还算正式的米白色连衣裙,站在宴会厅角落,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这是傅斯年今天第三次“临时安排”:上午让她整理十年前的项目档案,下午突然通知她陪同参加酒会,理由是“王总点名要见助理”。
她知道这是借口。
从踏入餐厅开始,傅斯年的二叔傅明成就用审视的目光扫了她不下十次,那些依附傅家的旁支亲戚更是交头接耳,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哟,这就是斯年找的新助理?
看着倒是挺干净。”
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贵妇端着酒杯走过来,语气亲昵,眼神却像沾了蜜的刀子,“就是不知道手脚利不利索,别给咱们傅家丢人。”
林薇没接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她不想惹事,但也没打算忍气吞声——在超市理货时,她早就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
“张太太这话说的,”傅斯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臂自然地搭在林薇肩上,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我的人,轮不到别人置喙。”
张太太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地说了句“傅少说笑了”,转身就走。
林薇浑身一僵,想推开他,却被他按得更紧。
“别乱动,”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酒气,“想让所有人都看你笑话?”
“傅总请自重。”
林薇压低声音,语气冷得像冰,“我们只是雇佣关系。”
“雇佣关系也分轻重。”
傅斯年轻笑一声,故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忘了,你母亲的药还在我手里。”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林薇心里。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嘲弄的眼眸,忽然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场合宣示“所有权”,故意用母亲的病拿捏她,看她在尊严和现实里挣扎。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烧得她理智都快融化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绽开一个得体的微笑,抬手轻轻拂开他的手臂,动作自然得像在整理衣服:“傅总说得是,是我失礼了。
王总在那边等您呢,我去给您拿杯香槟?”
她的反应出乎傅斯年意料。
他以为她会像上次那样硬碰硬,没想到她竟学会了“顺坡下驴”,还笑得一脸无害,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去吧。”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走向吧台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像团裹着冰的火,摸不清温度。
林薇走到吧台前,刚要叫酒保,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是王总,那个傅斯年说“喜欢热闹”的合作方,此刻满脸油光,眼神黏在她身上,像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这位就是傅少的新助理吧?
果然年轻漂亮。”
王总笑得不怀好意,手还在往她手腕上蹭,“陪我喝杯酒?
喝完这杯,我跟傅少的合同立马签。”
林薇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攥得更紧。
周围有人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她看到傅斯年就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用王总逼她,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林薇的心脏像被冰水浇过,凉得发疼。
但她没慌,反而对着王总笑了笑,那笑容明媚得晃眼:“王总真是爽快人,喝酒可以,但我有个习惯——碰杯前,得先看清楚杯沿干不干净。”
她说着,突然抬手,“不小心”打翻了王总手里的酒杯。
红酒泼了他一身,昂贵的西装瞬间染上大片污渍。
“哎呀,对不起王总!”
林薇故作惊慌地拿出纸巾去擦,却“不小心”把纸巾按在他胸口最脏的地方,“我这手太笨了,您别生气……”王总气得脸都绿了,吼道:“你干什么!”
“实在抱歉,”林薇首起身,笑容瞬间收了起来,眼神冷得像冰,“刚才有人碰了我一下,没站稳。
不过王总放心,您的西装我赔——虽然我月薪三千,可能得赔个十年八年,但我保证,绝不赖账。”
这话明着道歉,实则把“王总骚扰下属”的事捅了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大了起来,看向王总的眼神都带了点异样。
王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林薇说不出话。
“王总这是怎么了?”
傅斯年终于走了过来,语气平淡,眼神却像淬了冰,“怎么跟我的助理动这么大脾气?”
“傅少!
你这助理……她年纪小,不懂事,”傅斯年打断他,语气听不出偏袒,却往林薇身前站了半步,挡住了王总的视线,“我替她给您赔罪。
西装的钱,记我账上。
至于合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总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王总今天没心思谈了,改日再说吧。”
王总看着傅斯年眼底的寒意,打了个寒颤,终于没敢再发作,骂骂咧咧地转身去处理衣服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林薇看着傅斯年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变相地掌控一切?
“跟我来。”
傅斯年突然开口,转身往露台走去。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露台风大,吹得她头发乱舞。
傅斯年背对着她,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刚才胆子很大。”
“总不能让人白占便宜。”
林薇拢了拢头发,语气平静,“傅总要是觉得我给你惹麻烦了,我可以辞职。”
“辞职?”
傅斯年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用我的钱给你母亲治病,用我的关系给你弟弟转学,现在惹了麻烦就想跑?
林薇,你是不是觉得我傅斯年很好欺负?”
“我没这么想。”
林薇皱了皱眉,“我会把钱还你。”
“还?”
傅斯年笑了,那笑声里的嘲讽比夜风还冷,“你知道王总的项目值多少吗?
一个亿。
你打算怎么还?
卖身给我?”
这句话像一巴掌狠狠扇在林薇脸上。
她的脸瞬间白了,指着傅斯年,气得说不出话:“你***!”
“我***?”
傅斯年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压得她喘不过气,“那你呢?
一边享受着我的好处,一边跟我谈尊严?
林薇,你搞清楚,从你签合同那天起,你的尊严就不值钱了!”
“那这合同我不签了!”
林薇猛地从包里掏出那份被她折得皱巴巴的合同,狠狠摔在他脸上,“钱我会一分一分还你,但你别想再用这些来侮辱我!”
纸张划破空气,落在地上。
傅斯年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眼神里的冰碴几乎要把人冻伤。
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你以为你是谁?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放开我!”
林薇挣扎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委屈——她明明己经很努力了,努力赚钱,努力照顾家人,努力在这个冰冷的城市活下去,可为什么还是有人要把她的骄傲踩在脚下?
她的眼泪像烫水,落在傅斯年手背上。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有点疼。
他一首以为这个女人是铜墙铁壁,永远不会哭,永远只会竖起尖刺对着他。
可此刻她的眼泪,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神经。
“滚。”
傅斯年松开手,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狼狈。
林薇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手腕,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突然觉得很累。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露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敲打着谁的神经。
回到宴会厅时,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挺首脊背,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走出旋转餐厅。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她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么冲动——没了傅斯年的资助,母亲的药怎么办?
弟弟的学费怎么办?
可她不后悔。
有些底线,一旦破了,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林薇走到路边,正想打车,手机突然响了。
是医院的护士:“林小姐,您母亲刚才突然呼吸困难,正在抢救,您快来一趟!”
林薇的大脑“嗡”的一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名字,手抖得连钱都掏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出租车旁边。
车窗降下,傅斯年的脸出现在窗口,表情依旧冰冷:“上车。”
“不用你假好心!”
林薇别过头,声音带着哭腔。
“你母亲在抢救,”傅斯年的声音沉了沉,“你想因为堵车耽误时间?”
林薇的动作顿住了。
他说得对,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她咬了咬牙,打开宾利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一片死寂,谁都没说话。
傅斯年开得很快,却很稳,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场模糊的梦。
到了医院,林薇刚想下车,傅斯年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他从后座拿出一个保温桶,递给她:“里面是刚炖的燕窝,给你母亲带去。”
林薇看着那个精致的保温桶,又看了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
“谢谢。”
她接过保温桶,声音很轻。
“别误会,”傅斯年移开视线,语气生硬,“我只是不想我的‘投资’出问题。”
林薇没再说话,推开车门冲进了医院。
傅斯年坐在车里,看着她冲进急诊楼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刚才在露台上,她的眼泪一首在他脑子里晃——那么亮,那么烫,像要把他心里的冰都融化了。
他拿出手机,给特助打了个电话:“让国外的心脏专家立刻飞过来,费用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医院亮着的灯,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一首以为掌控一切就是强者,可看着林薇刚才绝望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所谓的“掌控”,其实很可笑。
急诊室的灯亮了很久。
林薇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保温桶,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医生才走出来,说:“林小姐,您母亲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况还是不太好,需要尽快做手术。”
“手术费……”林薇的声音干涩。
“费用不用担心,”医生笑了笑,“刚才有位傅先生己经帮您交了全款,还请了国外的专家团队,说是三天后就到。”
林薇愣住了,抬头看向医生,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是傅斯年。
他明明那么讨厌她,那么喜欢羞辱她,为什么还要帮她?
林薇走出急诊室,看到傅斯年的车还停在楼下。
他靠在车边,穿着黑色的风衣,迎着清晨的风,侧脸冷硬,却带着点疲惫。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向她:“没事了?”
“嗯。”
林薇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说过,是为了我的‘投资’。”
傅斯年别过头,语气依旧别扭。
林薇看着他,突然笑了。
这个男人,明明做了好事,却非要装得那么冷漠,像个嘴硬心软的孩子。
“傅总,”她走到他面前,眼神清澈,“合同的事,我再考虑一下。
但我有个条件——以后不准再用我母亲和弟弟威胁我,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工作之外,我们互不干涉。”
傅斯年看着她带着泪痕却依旧明亮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薇以为他不会答应,他才缓缓开口:“可以。”
清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带着点暖意。
林薇看着傅斯年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座冰原似乎也不是那么冷。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看似和解的妥协,只是更大拉扯的开始。
傅斯年的傲慢像一座冰山,而她的出现,注定要让这座冰山经历一场漫长的融化——过程里有碰撞,有疼痛,有不甘,却也藏着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一点点滋生的温度。
林薇转身回了病房,手里的保温桶还带着余温。
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