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星尘，重燃的灯七年前，她是我的光，我却因嫉妒捏造谣言毁了她的人生。
如今她带着满身伤痕回来，在雨夜里对我笑：“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
”可当她尖刀抵住我喉咙时，碰巧地震了。本能地，我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她。
---雨下得正浓。窗外，城市浸没在一种近乎粘稠的黑暗里，只有偶尔掠过的车灯，
像钝刀子在夜幕上划开转瞬即逝的惨白口子。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掩盖了其他一切细微的声响。林晚坐在我对面，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七年了。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未曾磨损她五官的精致，反而洗去了年少时的张扬，
沉淀下一种冷玉般的韵致。只是那双眼睛，曾经亮得像蓄了两颗星星，如今看人时，
却幽深得泛不出半点波澜。她纤细的手指搭在白瓷咖啡杯的杯壁上，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语气轻缓得像在谈论天气：“知道吗，苏念，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我浑身一僵，
握着杯子的指节瞬间失了血色。胸腔里那颗东西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喉咙发紧，
一个音也吐不出来。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暖黄的灯光营造着虚假的温馨。
而我们这一角，空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冻结，析出冰冷的碴子。“那时候，
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啊。”她微微偏头，视线掠过窗外被雨水搅得一片混沌的街景，
像在看很远的地方，“所有人都说林晚骄傲，目中无人，只有你，苏念，
会在我练习到手腕发抖的时候，偷偷在我柜子里塞一瓶温热的牛奶。
会在我被那些无聊的流言困扰时，叉着腰挡在我前面，像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陷入遥远回忆的恍惚，甚至有一丝奇异的温柔。而这温柔，
像烧红的针，精准地刺进我心脏最溃烂的角落。那是我们十七岁，高二。
她是真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女，家世优越，成绩拔尖，更是学校里最耀眼的舞者，
一曲原创的《星尘》让她在汇演上光芒万丈，连最严苛的老师都预言她前途无量。而我，
是她身边最不起眼的影子，普通，安静，唯一能做的，就是仰望着她，
像仰望着一颗自燃发光的恒星。我贪婪地汲取着她指缝里漏下的光和暖，
又无时无刻不被那光芒灼烧得自惭形秽。嫉妒像阴暗潮湿处的苔藓，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缠裹住心脏。事情的引爆点，是她拿到了那所我梦寐以求的顶尖艺术学院提前批名额。而我，
连初试都没过。“我记得，通知下来的那天，你笑着恭喜我，
还送了我那条我念叨了好久的星星项链。”林晚的目光转回来，落在我脸上，
平静得令人心寒，“真好看啊，银色的链子，坠子是一颗小小的碎钻拼成的星星。我戴着它，
觉得自己真的能碰到天上的星星了。”她停顿了一下，嘴角那点虚幻的笑意倏地收敛，
眼神锐利如刀锋，直直劈开我所有试图伪装的平静。“然后，一周后，
关于我‘靠不正当手段获取名额’的匿名信，就出现在了校长、年级主任，
还有几位重要评审老师的办公桌上。信写得真巧妙啊，苏念。有鼻子有眼，
时间地点人物俱全，甚至还有……几张角度刁钻，看起来无比暧昧的照片。
照片里我和那位快能当我父亲的招生组负责人……”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得四肢百骸一片冰凉。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雨声和音乐。
“不是我……”这三个字干涩得像从砂纸上磨出来，微弱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她嗤笑一声，
极轻，却带着万钧之力，将我最后的挣扎碾碎。“不是你吗？”她往前倾了倾身子，
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淬着冰，“那封用打印字体写的信，
可是用的你们家那台老式打印机的专用纸张呢。那种偏一点点的乳白色，
边缘有个不易察觉的微小缺口标记，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之前你帮我打印比赛资料时，
我还好奇地问过你。”我如遭雷击，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是了，就是那台打印机。
我当时只顾着隐藏笔迹，却忘了纸张本身会出卖我。“事情闹得很大。”林晚靠回椅背，
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但在这平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积累了七年的痛苦，“调查，
问询，无休止的异样眼光和指指点点。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取消我的资格，
但……名声坏了。污点一旦沾上，就再也洗不干净。我的父母在单位抬不起头，
曾经的赞美变成了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目光。那个名额，我自己放弃了。
我没法顶着那样的污名走进我梦想中的殿堂。”她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出了国，随便选了个不喜欢的专业。
家里那时也正好出了些变故，和我这件事搅在一起，一团乱麻。”她放下杯子，
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像某种宣判，“七年，苏念。我在陌生的国家，
听着陌生的语言，看着原本触手可及的舞台离我越来越远。每一个睡不着觉的夜晚，
每一次从关于跳舞的梦里惊醒，我都会想起你。想起你送我星星项链时，那双笑得弯起来的，
看起来那么真诚的眼睛。”她站起身，拿起搭在旁边椅子上的米色风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然后，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一把小巧的水果刀。不超过巴掌长，
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冷硬的光。“走吧，”她看着我，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比刚才真实了些，却也更加瘆人，“雨太大了，送我回家。我们……好好叙叙旧。
”刀就握在她手里，刀尖微微朝向我，隐在桌下的阴影里。
咖啡厅里其他人依旧沉浸在各自的交谈或思绪中，无人察觉这一角的惊心动魄。我没有选择。
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愧疚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像个提线木偶，跟着她站起身，走向门口。
推开玻璃门，湿冷的风裹挟着雨点立刻扑打过来，我打了个寒颤。林晚撑开一把黑色的伞，
示意我走到伞下。我们并肩走入滂沱大雨中，雨水在地上溅起迷蒙的水雾，
路灯的光晕在水汽中模糊成一团团昏黄的光斑。她的住处离咖啡厅不远，
一处有些年头的公寓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光线黯淡。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她用钥匙打开门，侧身让我进去。屋子不大，
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空旷。客厅里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冷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光洁的地板，
显得异常冷清。唯一的装饰，是墙角摆放着的一双褪色的旧舞鞋，系带小心翼翼地挽着，
像是祭奠着某个被遗弃的梦想。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雨声，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晚脱下风衣，
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她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小刀，转过身，面对着我。“这里隔音很好。
”她说，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现在，我们可以不受打扰地，好好谈谈了。
”她一步步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再无退路。“我常常在想，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在审视一件物品，“如果当年没有那封信，
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正在某个剧场的聚光灯下，也许在排练厅里流汗，
也许……”她的声音微微哽了一下，但迅速恢复了冰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游魂，
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对不起……”巨大的悔恨攫住了我，眼泪终于失控地涌出，“林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后果会那么严重……我当时只是……只是昏了头……”“昏了头？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里翻涌着剧烈的痛苦和嘲讽，“你一句昏了头，
就毁了我的人生轨迹，苏念！”她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手腕抬起，
那冰冷的刀尖抵在了我的喉咙上。金属的触感让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扼住了我的呼吸。“你知不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
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父母的叹息，梦想破碎的声音！
”她的眼眶也红了，泪水在里面聚集，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
全都被你那封可恨的信碾碎了！苏念，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原谅你？怎么放过你？！
”刀尖因为她的颤抖，微微陷进我的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我闭上了眼睛。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畸形的平静。是啊，我欠她的。
如果这样能让她解脱……“对不起……”除了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我再也说不出别的。
所有的解释和开脱，在如此深重的伤害面前，都显得虚伪且可笑。就在我以为，
那刀尖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结束这纠缠了七年的恩怨时——脚下的大地，
毫无预兆地猛烈一晃！头顶的吊灯疯狂摇摆，光线乱颤，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家具移位，桌子上的玻璃杯“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地震！
剧烈的晃动让我瞬间失去平衡，猛地朝一旁栽倒。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我眼角的余光看到，
林晚头顶上方，那个沉重的、有着金属棱角的吊灯，正随着房屋的摇晃，
连接处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眼看就要脱离天花板，直直朝她砸落！一切发生得太快，
思维根本来不及运转。是本能。是深植于骨髓里，
或许早在那些共享牛奶、并肩对抗世界的年少时光就已铸成，后来被嫉妒蒙蔽，被愧疚掩埋，
却从未真正消亡的某种东西。我甚至没有思考那正抵在我喉咙的利刃。
就在吊灯轰然坠下的电光石火之间，我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推开她，也不是自己躲闪。
而是整个人覆在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而同样站立不稳、神色惊愕的林晚身上，用我的背脊，
迎向那携带着万钧之势砸落的沉重吊灯。“砰——！”一声闷响，
伴随着骨骼似乎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在我背后炸开。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眼前一黑，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而我身下的林晚，被我牢牢护在身体与墙壁形成的狭小三角空间里，
毫发无伤。只有她那双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我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她手中那把水果刀，在我扑过来的瞬间，似乎擦过了我的颈侧，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痛感，
但并未深入。地震的晃动还在持续，但强度似乎在减弱。灰尘簌簌落下，房间里一片狼藉。
世界天旋地转。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识。
我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背后和颈侧渗出，浸湿了衣服。林晚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被我紧紧地护在身下。她似乎完全僵住了，那双曾盛满恨意与冰霜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无法置信的茫然。她握着刀的手，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悬在半空，
只是力道早已松懈，刀尖无力地垂向地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她看着我，
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那目光里，
七年来日夜燃烧的仇恨火焰，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合逻辑的守护，骤然泼上了一盆冰水，
发出“嗤”的声响，蒸腾起一片混乱的白雾。“你……”她张了张嘴，
喉咙里挤出一個干涩的音节，带着全然的困惑，甚至是……一丝惊慌。她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你不是刚刚还要杀我吗？这些问题，
同样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盘旋，但我给不出答案。或许，在生死一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