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守的不是山，是两千年前葬于此的徐福。村民都说他疯了，
直到考古队真的挖出了秦代墓葬。一个月后，考古队员全部离奇死亡，皮肤下长出鱼鳞。
“他醒了，”陈安擦着猎枪，“徐福的长生，就是把活人变成怪物。”今晚，
他要面对的不只是逃出古墓的徐福，还有那些被蛊惑想要求长生的外人。林海雪原，
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积雪被碾压时发出的吱嘎声，固执地戳破这片死寂。
手电的光柱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劈开一条路，光的边缘，扭曲的枝桠像鬼怪的爪牙。
陈安走得很慢，他的脚步早已和这片山林的呼吸融为一体。狗皮帽子下，
耳朵却捕捉着风带来的一切声响——呜咽的风穿过枯木的孔洞，远处不知名野兽的短促嚎叫，
还有……那若有若无，勾着人往更深处去的铃铛声。他今晚巡的是野狐岭，名不虚传，邪性。
老辈人说，岭子下面压着东西。陈安知道，压着的不是东西，是个人，一个两千年前就该死，
却用邪法硬挺到现在的老鬼——徐福。守山，守的不是这树这雪，
是岭子里那些不安分的精怪，更是那个躺在阴湿墓穴里，用别人阳寿给自己续命的方士，
防止他，以及被他蛊惑的东西，跑出去。石堆后面，蜷着一团白色的影子。
是那只总在月亮崖顶对月吐纳的小狐狸，它道行浅，但灵性十足。此刻，
它雪白的皮毛被撕扯得稀烂，露出的皮肉不是鲜红，而是一种污浊的、带着黏液的黑绿色，
更骇人的是，那翻卷的伤口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细密的、闪着幽光的鳞片！
小狐狸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琉璃似的眼珠望着陈安，充满了恐惧和痛苦。它挣扎着，
抬起一只前爪，指向黑黢黢的岭下方向——那是月亮崖，考古队扎营的地方。想起一个月前，
月亮崖那片突然热闹起来的营地，那些穿着马甲、拿着刷子和小铲子的男男女女，
领头那个姓王的教授，眼镜片后是掩不住的狂热。他们兴奋地宣布，
找到了可能是秦代的遗迹，意义重大。陈安去阻拦，把徐福的传说和警告沉声说给他们听。
换来的只有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和“相信科学”的敷衍。现在，
“科学”的结果来了——考古队七人，在撤回省城后半个月内，相继暴毙。
传出来的消息语焉不详，只说死状极惨，全身皮肤硬化，长出类似鱼鳞的东西，窒息而死。
先是东边老林子里那窝原本还算安分的“瘴鬼”，开始趁着夜色往外围飘，
几个夜里套狍子的老猎户回来就病倒了，浑身发冷，胡话连篇，
说的都是瞧见了穿黑袍的无脸人。
陈安只得连夜去把那片区域的几处阴窍用符纸和鸡血石暂时镇住，忙活到天边泛鱼肚白。
紧接着，巡山时发现，岭西那道天然形成的、隔绝内外气息的石梁“一线天”，
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噬了一大片，岩石上留下了湿滑粘稠的痕迹，带着淡淡的腥气。
那是山里修炼有些年头的“石蝮”，性喜阴秽，以往不敢靠近一线天纯阳之地，
如今也蠢蠢欲动。精怪们躁动不安。胡三太奶派来的黄皮子，这次直接在他晾晒的肉干上，
用利爪划出了三道深深的痕，在他木屋门口丢下了一串染血的铜钱，这是最严重的警告。
今夜，风里的铃铛声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古老的、摄人心魄的韵律。他端着那杆老旧的猎枪，
枪托贴着颧骨，冰冷的金属感让他保持清醒。前方，月亮崖下，那个被强行炸开的墓道口，
像野兽张开的黑黢黢的嘴，往外汩汩冒着阴寒湿气，还有那股甜腥。墓道口站着几个人影，
影影绰绰。看穿着，是附近村里的二流子，还有两个外面来的，穿着不合时宜的昂贵冲锋衣，
脸上是病态的潮红和贪婪。他们手里拿着黑驴蹄子、糯米之类不伦不类的东西，
显然把盗墓贼的话本当成了指南。“里面……里面真有长生药？”一个外地人声音发抖，
不知是冷还是激动。“错不了！王教授他们就是发现了这个才……”另一个接口，眼神狂热，
“那老疯子守着的，肯定是宝贝！咱们趁他还没来……”“蠢货。”陈安的声音不大，
却像锤子砸在冻土上，让那几个人猛地一哆嗦。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猎枪枪口微微下压，
对着他们：“回头，滚出山，还能活。”“陈安！”领头的二流子强自镇定，“别挡财路！
这墓里的东西，又不是你家的！”“是我的。”陈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我守了他两千年。”这话太过诡异，让那几个亡命徒都愣住了。就在这时，墓道深处，
那铃铛声陡然变得急促、尖锐，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同时，那股甜腥味浓烈到令人作呕。
“呃啊——”墓口一个端着土制喷子的家伙突然发出怪叫，丢下武器，
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脖子。他的皮肤下面，好像有无数小虫在蠕动，脖颈侧面，
几片青黑色的鳞片刺破皮肤，带着血珠钻了出来！“尸毒入心了！他醒了！”陈安厉声喝道，
“不想变怪物的，跑！”长生梦瞬间被死亡的恐惧碾碎，剩下的人发一声喊，
连滚带爬地往岭下逃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陈安没动，枪口重新抬起，
对准了墓道口。猎枪里填的不是普通铁砂，
是掺了香灰、桃木芯粉和历代守山人指尖血的特殊玩意。铃铛声停了。
甜腥味却浓郁得如同实质。一个身影，缓缓地从墓道的黑暗中“流”了出来。
它勉强维持着人形，高大，穿着早已朽烂不堪、勉强能看出秦代制式的黑袍。
露出的“皮肤”是青黑色的，覆盖着一层粘液，反射着幽光。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平滑的、不断蠕动的肉质，仿佛水下腐烂的尸骸。它没有脚，移动时悄无声息，
黑袍下摆空荡荡地拂过地面。这就是徐福？这就是那个为始皇帝求取仙药的方士？
他最终求到的长生，就是把自己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怪物，沉睡千年，
依靠逸散的尸气和蛊惑人心来维系这可悲的存在？那无面的头颅“望”向陈安。
一股冰冷的精神冲击如同冰锥，狠狠扎向陈安的脑海。
无数纷乱的呓语、对长生的许诺、对权力的展示、对死亡痛苦的扭曲画面，
试图塞满他的意识。“外……来……者……扰……清……静……” 断断续续的意念，
直接在他脑中响起，带着蛊惑与威胁，
“长……生……之门……已……开……”陈安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眼神锐利如初。祖祖辈辈传承的意志，如同磐石镇守在他的灵台。“你的长生，
”陈安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砸进冻土的钉子，“就是把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徐福，你的梦，该醒了。”他扣动扳机。“轰！”炽热的铁砂混合着破邪之物，喷涌而出，
如同一道火流，怒吼着扑向那扭曲的身影。枪口喷出的火光短暂地撕裂了墓穴前的黑暗，
铁砂与破邪之物混合成的弹幕，发出撕裂布匹般的尖啸，狠狠撞上那扭曲的身影。
没有预想中的穿透，也没有凄厉的惨叫。那青黑色的、覆盖着粘液的身躯，在被击中的瞬间，
如同投入石子的泥潭，只是剧烈地波动、凹陷下去，将大部分冲击力无声无息地“吞没”了。
只有边缘处一些飞溅的粘液和细微的碎屑，表明这一枪并非完全无效。
一股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甜腥味猛地爆开，几乎凝成实质，呛得陈安喉咙发紧。
那无面的头颅依旧“望”着他，平滑的肉质表面蠕动加快，传递出的不再是混乱的呓语，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弄的意念：“凡铁……秽物……安能伤我‘仙躯’？”话音未落，
徐福那空荡荡的黑袍袖口猛地扬起，数道黑影激射而出！那不是实体，
而是凝练如墨的尸煞之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腐蚀一切的恶意，直扑陈安面门。
陈安反应极快，在扣动扳机后已然侧身滑步，
同时左手从腰间皮囊抓出一把混着鸡冠血的赤色粉末，看也不看便向前撒出。“嗤——！
”赤色粉末与黑色尸煞撞在一起，竟发出滚油泼雪般的声音，黑气剧烈翻腾、消融，
但仍有几缕穿透过来，擦着陈安的肩膀飞过。他只觉得肩头一凉，
厚实的棉袄瞬间被蚀出几个破洞，下面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