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副科级单位,但没正规像样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也是由会计兼任,人事档案、工资档案都由会计管,也是说,农场里有实权的就两个人,一个是场长,一个是会计。
李海生在县农业局里开介绍信时就听说了这些,场长姓刘,会计姓陈。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因为有王局长的似乎许诺(实际也没答应),李海生还是兴冲冲地拿着县农业局办公室开的报到介绍信来到农场。
局里不可能有人送的,李海生蹬着一辆自行车,载着行李,一路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到了农场,却都是房门紧闭。
“有人吗?”
李海生叫了几声。
又敲了几个房门,无人应答。
李海生汗流浃背,很郁闷,只好在房子过道上先躲躲荫,想着,“这是一个单位吗?
我就要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吗?
……”。
这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李海生呆想。
李海生马上迎了上去,问道:“阿姨,您好,我是县局里分配来农场报到上班的,请问一下刘场长和陈会计在吗?”
“陈会计,他上午一早去局里办事了,你刚从局里过来,应该碰到他了吧。”
一个像是农场的女职工的女人热情地说。
李海生说:“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在局里有没有见到他。”
那个女人又说:“陈会计脸上有颗大黑痣,痣上还有几根长须,矮胖子、白脸。”
李海生脑子一闪,在局办公室时的确好像见到这样一个人,当时看到他对局办公室的林主任格外的殷勤,后来坐在局办公室沙发上的。
还以为他也是来办什么事的,糟糕的是,在局办公室给林主任递烟时,好像忘记递烟给他。
李海生想着,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哎,这个林主任也是,怎么不给介绍一下呢。
还想责怪林主任,真是初生牛犊。
林主任什么人物,王局长大姨子俵姑姑的儿子,介绍信没有给出难题就算你李海生狗屎造化了。
林主任是市农校毕业的,据说也是苦读出来,高三复读了好几年,有人说是八年,也有人说六年,反正是后来大中专分开考,报考中专的,不要考英语时考上的。
但是在林主任自己管的档案里估计己经看不出这些了,或许林主任的档案里只有农校以后的工作简历,参加工作的年龄是二十三周岁,比高中应届毕业时考入农校的同学参加工作的年龄略大,恰到好处。
这些是后来一个在局里上班的农大校友吴大朋闲聊时与李海生说的。
其实这些对李海生不重要,但刚毕业的李海生听了有点吃惊,档案都能改!
所以记在了心里。
李海生又向那个女人打听,那刘场长在不在?
那个女人说:“刘场长刚才好像往那边去果园里指导生产了。”
李海生第一次来这里,也不好叫那个女人带路,只好一个人朝女人指的方向去找刘场长。
这农场还真不小,一路上两边都是果树,有柑桔、有枇杷、有桃树、有李树、有杨梅,一个山头连一个山头,渺渺茫茫,一片绿色的海洋。
李海生开始被这片静静的绿色陶醉了,忽然,眼前现出一片柚子林,柚子,李海生眼前一亮。
他对柚子最有感情了,两个多月前的毕业论文就是写的有关柚子的。
题目是《优质柚子克隆技术及其果品加工研究》并被评为优秀毕业论文。
对于柚子,李海生真是如数家珍,柚子别名霜柚、臭橙、香抛、文旦,为芸香科植物柚的成熟果实。
柚之变种甚多,其著名品种有文旦柚、沙田柚、坪山柚、西季抛、大红抛等。
具有性寒,味甘酸;入肺、脾经等特征。
其主要功效有:健胃消食,化痰止咳,宽中理气,解酒毒。
主治食积,腹胀,咳嗽痰多,痢疾,腹泻,妊娠口淡等。
还富有丰富的营养成分:每百克鲜果含水分 84.8克,蛋白质0.7克,脂肪0.6克,碳水化合物12.2克,热量57千卡,粗纤维0.8克,灰分0.9克,钙41毫克、磷43毫克,铁0.9毫克,胡萝卜0.12毫克,硫胺素0.07毫克,核黄素0.02毫克,尼克酸O.5毫克,抗坏血酸41毫克,钾257毫克,钠0.8毫克,镁16.1毫克。
另含有丰富的有机酸。
李海生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那片柚子林,厚长嫩绿的叶片,满树的柚子把枝条压得弯弯的,柚子悬挂着,远远看去像一串串葫芦。
一个多月没见了,李海生就像见到老同学、老朋友一样,显得格外亲切和激动,抚摸着叶片、柚子首至树枝、树干,不觉地用专业眼光审视起这片柚子来。
叶子的大小、边缘锯齿、叶脉走向、柚子果形、树皮颜色等一一进行观察并与脑海里的知识对比着。
突然,不远处传来“不要嘛,不要嘛,你真坏,……,怕人来。”
,一个女子娇滴滴声音。
“来吧,没人,怕啥。”
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就会想那事,前几天我叫你办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放心吧,你交办的我能忘吗,来吧。”
李海生一听,好像是一对偷情男女,出于好奇,他循声轻轻地猫了几步望去,看到一个头发有些泄顶、中等身材、上身着背心的男人正从后面紧抱一个女人,女人上身的衣服向上翻起,露出白白的背,那个男人的一只手在那女人胸部游弋,另一只手插在女人的裤子里,嘴在女人的颈上、肩上、背上不停地啃着,女人开始发出***声。
来到世上二十三年了的李海生第一次看到活春宫的一幕,跨下的***生理反应,竖了起来。
木呆了十几秒钟,理性让李海生回过神来,他又轻轻地猫步退了几步,“呸”了一声,迅速冲出了林子,快步回到了场部。
李海生走到场部办公楼下时,举眼就看见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矮矮白胖男人。
李海生知道这就是陈会计,快步走上二楼。
那男子己经进了房间,房门半掩,李海生轻轻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房间里传来,“你找谁?”
沙哑的问话声。
这沙哑的声音很特别,不像是一般人平时患感冒,而引起的声音沙哑,但又觉得那么熟悉,像是哪个明星的声音。
李海生想起来了,是一个歌星,一个声音沙哑、说话风趣幽默、非常搞笑的形象,那个被业界认为性格外向,口无遮拦,唱《心太软》那首歌的明星。
李海生知道自己五音不全,除了《国歌》能马马虎虎走调唱完外,那就算对《心太软》这首歌更熟悉一点,对这首歌情有独钟,一个是这沙哑的声音特别,另一个是 “相爱总是简单 ,相处太难,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再想也没有用,傻傻等待 ,她也不会回来” 歌词的意境能引起他的共鸣,不过歌词中的他要改成她。
不让李海生再多想,一个矮胖男人己站在他面前。
李海生赶忙说:“您好,您就是陈会计吧。”
那矮胖男人说:“是啊,你是?”
李海生说:“我是来报到的,这是县农业局开的介绍信。”
那矮胖男人挤出一点笑容说:“哦,高材生,刚刚在局里听说了。”
但没有伸手来接介绍信,接着问,“我们刘场长知道你来报到吗?”
李海生说:“我还没见到刘场长呢。”
矮胖的陈会计“哦”了一声,收起了那一点笑容,说:“那你就要先见到刘场长再说吧。”
李海生问,“你知不知道刘场长去哪里?”
那个陈会计说:“领导的事我咋知道。”
说着没理搭地又走出房间到向阳台那端去了。
站在门框上的李海生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李海生只好又下到一楼,正好又见到刚才给指路的女人,她热情地问,“找到陈会计了吧。”
李海生说:“找是找到了,不过陈会计说要先找刘场长。”
“你去园子里没见到刘场长?”
那女人问。
李海生说:“我不认识刘场长,也没见到像刘场长的人呀。”
那女人说:“刘场长好认,方正脸,中等身材,头发有些泄顶,50来岁,今天,他穿的好像是白色背心。”
李海生吃惊地“啊”了一声。
那女人又说,“你见到他了。”
李海生连忙说:“没有,没有,在园子里我迷向了,一个人也没看见。”
李海生赶紧转过脸去,定了定神,生怕表情上再露出什么破绽。
心想,“这下糟了,不知刚才有没有被他们看到。”
一下子恨起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来,为啥要看那几秒钟。
那女人又说:“不知刘场长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先到我房间里喝一杯茶吧。”
半个上午没喝水,李海生正想找水喝,就马上应到,“那真谢谢您了,麻烦您了。”
那女人说:“谢什么,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还要你们年轻人多关照。”
在那女人的房间坐下来,李海生礼貌地问,“阿姨贵姓?”
那女人说:“我叫邱凤霞。”
那女人边提热水瓶边回答。
李海生环视了一下这个只有一张床、一个五斗桌、一张小方桌、几张小矮凳、竹椅布置极为简单的房间,视线落在那女人的脸上,看上去那女人三十五六岁,若不是皮肤赤色,还算是一个俊俏的女人,从农村出来的李海生一看就知道是因为劳作晒太阳多的缘故。
那女人端着一个杯子说:“喝茶吧”。
李海生边喝茶边了解起场里的情况来,“邱阿姨,场里有多少职工?”
那女人说:“现在在场里上班的有西五十多个吧。”
“这么多人,怎么没见到几个人?”
李海生又问。
那女人说:“这个场离县城比较近点,一些人做完事就回家了,没事的时候来报个到也就回去了,常住在场里的也就十多个人。”
李海生还想要细问,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邱阿姨说:“可能是刘场长回来了。”
李海生赶紧走出房间,对那个头上有些泄顶、正朝楼梯走的中年男人说:“刘场长好!
我是来报到的,叫李海生。”
刘场长边走边说:“哦,到我办公室来吧。”
李海生跟在后面上了二楼。
刘场长的办公室在二楼的边上,走进一看,是个二居室,一间做办公室,一间做卧室。
刘场长自己倒了一杯茶,先喝了一大口,问,“等了很久吧。”
李海生不知是客气还是有其他意思,就防范地客气地回答道:“没有,没有。”
“刚才见到了陈会计,但陈会计说要先通过您。”
李海生又说。
“哦,陈会计没领你去园子里看看?”
刘场长问。
李海生赶忙说:“我到场里也没多久,一首就在楼下等您。”
刘场长又“哦”了一声。
“陈会计,过来一下。”
刘场长大声地朝门外叫了几声。
那个矮胖的陈会计应声过来了。
刘场长对他说:“局里又给我们分来了一个大学生,你给登记安排一下吧。”
接着对李海生说:“小李,喝一杯水吧。”
“不用,不用。”
李海生站在那,搓着出汗的手,不敢正眼看刘场长的脸。
也许刘场长看到李海生有点发愣,就说:“既然这样,那今天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下个星期一来正式上班。”
李海生边说谢谢,边往外退。
心里发着毛,额上渗出眯眯汗珠。
忽然又站住了,对刘场长说。
“我今天就己经带行李来了,能不能先安排我住的地方。”
李海生说。
“哦,带行李了。
那你先下楼去等一下,我跟陈会计商量一下。”
刘场长说。
一会儿,陈会计下楼来了,对李海生说了一声,“跟我走”。
李海生赶紧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路上碰到几个农场工人模样的人,有人与陈会计打招呼。
“陈大会计,又带了妞去上山呀!”
陈会计没好气色又像开玩笑地说:“瞎了你的狗眼,男女都分不出来。”
我们又转过几个山头,走了约三西十分钟,见到远处一栋二层的外墙老旧的土木结构的单面房。
陈会计停住了脚步,用手指着那栋房子对李海生说:“那里有几间空房间,你自己过去找住在那里的老胡,让他给安排一间。”
说完转身要往回走。
李海生忙问:“这边有伙食吗?”
陈会计说:“这边没,场部才有伙食团。”
李海生说:“这不太方便呀,能不能在场部给我安一个房间。”
陈会计说:“场部没房间,更何况这是刘场长定好了的。”
李海生“哦”了一声,无言以对,愣住了。
等李海生回过神来,陈会计回走了好几十米。
此时,李海生真有点豹子头林冲被发配沧州守草料场的心情,长长叹了一声。
定了定神,李海生独自一个人朝那房子又走了一段路,那房子就全部展现在了眼前。
房子坐北朝南,主房是二层的单面房,墙体粉的石灰己经发黑,而且斑驳脱落,土砖败露,房顶盖瓦,檐瓦参差不齐,前面有个矮围墙,围墙外是一片柑桔,院内西周种有泡 桐树,有几株主树干有水桶那么大。
李海生环顾了一下西周,到处枯的果树枝,到处是鸡粪。
随着“哦呵、哦呵”剧烈的咳嗽声,一个头发泄顶中年男子弯着腰从冒着浓烟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是刘场长?
不可能。
那可能是老胡,那秃头与刘场长还真有几分 像,那天果园苟且之事或许是老胡,刘场长那天问我的一些话也许纯属巧合。”
李海生边想边走近那个人。
“请问胡师傅在吗?”
李海生问。
那人还蹲在地上用手擦着咳出的鼻涕和眼泪说:“我是老胡,你是?”
“我是新分配来上班的,小李,李海生。”
李海生自我介绍说。
“陈会计说请你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要麻烦你了。”
李海生又说。
“这边的房子很破烂哦,楼上有两间,楼下有一间,我带你去,你自己挑。”
老胡边说边从地上站了起来,用那烧炭般乌黑的手用力擦了一把鼻涕甩出去。
这时李海生才看清楚老胡,其实老胡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不到西十岁,憨厚相,黝黑的脸,头发不多,泄顶,胡子长长的、乱乱的,可能吸烟多的,牙齿焦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