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传说与禁忌
篝火在简陋的牧人帐篷中央噼啪作响，跳跃的火焰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帐篷内壁，也映照着围坐者脸上复杂的神情。
马飞燕裹紧了身上厚实的藏袍，尽管帐篷内有火，高原夜晚的寒意依旧能透过缝隙钻进来，让她忍不住往火堆边凑了凑。
帐篷的主人是一位名叫丹增的老阿妈，脸上布满了岁月和高原阳光刻下的深刻纹路，眼神却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透风雪，望见遥远的过去。
她手中转动着一串油润的菩提子念珠，口中低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那旋律苍凉而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
白天，马飞燕和向导强巴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区域进行地质考察采样，傍晚时分，风雪突至，他们便借宿在丹增阿妈这顶临时搭建的夏季牧场帐篷里。
晚餐是简单的糌粑和酥油茶，温暖了胃，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闲聊间，马飞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帐篷门口，望向远处被朦胧夜色和雪雾笼罩的群山。
在那连绵起伏的雪峰尽头，她知道，有一座孤零零的白塔，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某个连当地牧人都很少涉足的山坳里。
那是她此次科考路线图上一个标记模糊的点，也是强巴一首含糊其辞、不愿多提的地方。
“阿妈，”马飞燕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用她半生不熟的藏语混合着汉语问道，“远处……那座白色的塔，是什么来历？”
她的话音刚落，帐篷内的气氛似乎瞬间凝固了。
丹增阿妈转动念珠的手指猛地一顿，哼唱的歌谣也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马飞燕一眼，那眼神里有惊讶，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强巴在一旁脸色微变，轻轻拉了拉马飞燕的衣袖，低声道：“飞燕博士，那地方……不该问的。”
丹增阿妈却摆了摆手，示意强巴不必阻拦。
她沉默了片刻，将杯中剩余的酥油茶一饮而尽，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仿佛从尘封的岁月中传来：“姑娘，你说的是‘雪域孤塔’吧……那不是寻常的塔。”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生灵。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们藏族的祖先还穿着兽皮、逐水草而居的时候，它就己经在那里了。
老人们说，那是天神遗留在人间的灯塔，指引着迷途的灵魂去往香巴拉；也有人说，那是上古魔神被镇压的封印，塔身之下，连通着地狱的入口。”
马飞燕的心跳微微加速，这些充满奇幻色彩的传说，对于习惯了用科学解释世界的她来说，本应只当故事来听，但此刻，在这寂静的高原寒夜里，从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那……为什么会有禁忌呢？”
马飞燕追问道，她的好奇心己经被彻底点燃，强巴的劝阻反而更激起了她一探究竟的欲望。
丹增阿妈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禁忌？
因为靠近它的人，很少有能平安回来的。”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帐篷外无尽的黑暗，“我们部落里，曾经有过年轻气盛的猎手，不信邪，想去塔下看看究竟，结果呢？
要么是迷了路，在雪山里冻饿而死，尸体几年后才被发现；要么是回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嘴里胡言乱语，说看到了无数星辰在塔中旋转，听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没过多久就离奇地死去了……他们说，那塔是有灵性的，它会‘选择’它的访客。”
丹增阿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更有人说，在某些特定的夜晚，比如月圆之夜，或者星辰移位之时，塔身上会出现奇异的光环，塔顶会打开一道裂隙，那是通往‘另外一个地方’的门……但那不是我们凡人应该踏足的领域，那是时空的缝隙，是神的禁区。
所以，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绝对不能靠近那座塔，更不能在塔下喧哗，惊扰了塔灵。”
“塔……会选择访客？”
马飞燕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悸动。
她想起了几天前，当她第一次在望远镜里看到那座白塔的轮廓时，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一种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呼唤”。
当时她以为是高原反应或是心理作用，但此刻听丹增阿妈这么一说，那种感觉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就在这时，帐篷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啸着拍打帐篷的帆布，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某种巨兽的低吟。
马飞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远方，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仿佛能穿透层层夜幕和风雪，看到那座矗立在雪山之巅的白塔。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在亘古不变的雪域高原上，沉默地注视着人间的沧桑变迁。
它像一个巨大的问号，等待着被解答；又像一个神秘的漩涡，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马飞燕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在她心底滋生。
她隐约觉得，丹增阿妈口中那些关于“星辰旋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时空裂隙”的描述，似乎与她正在研究的某种地质异常现象，以及那种挥之不去的“呼唤”感，隐隐地联系在了一起。
那不仅仅是好奇心，更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一种无法抗拒的召唤。
白塔，似乎真的在“呼唤”她。
丹增阿妈看着马飞燕眼中闪烁的光芒，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转动起手中的念珠，口中又开始哼唱那古老而苍凉的歌谣，只是这一次，歌声中充满了告诫与祈福。
“姑娘，听老阿妈的劝，那地方邪性得很，不要去招惹。
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猫的。”
强巴也再次劝道：“是啊，飞燕博士，阿妈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当地人对那座塔都敬而远之。
我们的科考路线也不经过那里，我们……”马飞燕没有立刻回应。
她低着头，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中却己是波涛汹涌。
丹增阿妈的传说和禁忌，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那座神秘的白塔，以及它所连接的“时空裂隙”的可能性，对她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感到，那座白塔的“呼唤”，似乎比刚才更加清晰了。
它不再是隐约的感觉，而是像一根无形的线，一端系在遥远的雪山孤塔之上，另一端则缠绕在她的心上，轻轻拉扯着，指引着她前往那个被遗忘的传说之地。
夜渐渐深了，风雪依旧。
马飞燕躺在冰冷的睡袋里，听着帐篷外风雪的呼啸和丹增阿妈断断续续的诵经声，却毫无睡意。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丹增阿妈的话语，眼前不断浮现出那座白塔的幻影。
传说与禁忌交织，恐惧与好奇并存。
马飞燕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和危险，她都必须去那座白塔看一看。
不仅仅是为了科考，更是为了回应那来自时空裂隙深处的神秘召唤。
她预感到，那座矗立在雪域之巅的孤塔，将彻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而一场围绕着它的、关于过去与未来、科学与神秘的冒险，正在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