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微微偏头,金丝嵌红宝石的步摇便跟着一晃,在烛光下划出一道炫目的流光。
她以指尖轻点唇上的桃红口脂——这是前日波斯商人特意献上的珍品,唤作"醉仙桃",一抹上唇,便衬得肌肤如雪,唇若初绽的芍药。
"姑娘,您今日这妆容当真绝了!
"小兰捧着妆奁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长眉入鬓,眸含秋水,这唇色更是衬得您既清纯又妩媚,楼里的其他姑娘怕是要嫉妒死了。
"冷月轻笑一声,眼角微微上挑,更添几分风情。
她抬手将一缕不听话的青丝别到耳后,腕间翡翠镯子与金镶玉护甲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衣橱里那套新做的裙子取来了吗?
""取来了取来了!
"小兰赶忙放下妆奁,从黄花梨木衣橱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袭烟霞紫的衣裙,"绣娘们熬了三个通宵才赶出来的,姑娘您过目。
"冷月站起身,丝绸寝衣从肩头滑落,露出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
她伸手抚过那件长裙,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这裙子用的是江南最上等的绡纱,外层烟霞紫的薄纱下透出内层银白色的绸缎,走动时如云雾缭绕。
胸前深V领设计,边缘绣着精致的蝶恋花纹样,银丝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最妙的是腰间那条水晶珠链,轻轻一系,便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勾勒得淋漓尽致。
"帮我穿上。
"冷月张开双臂。
小兰连忙招呼两个小丫鬟上前,三人小心翼翼地为冷月更衣。
裙身后腰处大胆的镂空设计,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脊椎沟若隐若现,性感却不显轻浮。
裙摆前短后长,两侧高开衩,行走时修长玉腿时隐时现,却因外层薄纱的遮掩而显得朦胧婉约。
"姑娘..."小兰看得呆了,"这裙子穿在您身上,简首像是九天玄女下凡..."冷月没有答话,只是缓步走到落地铜镜前,慢慢转了个圈。
镜中人眉目如画,身段婀娜,一袭紫衣衬得肌肤胜雪。
那裙子剪裁极为合身,胸前恰到好处的露肤度既显高贵又不失诱惑,后腰的镂空更是平添几分危险的美感。
"簪花。
"冷月伸出纤纤玉手。
小兰立刻递上一支金丝缠绕的牡丹绢花,冷月将它斜插在鬓边,与步摇相映成趣。
最后,她在耳垂挂上一对珍珠坠子,那珍珠不大不小,正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勾人视线。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漫天姑娘的琵琶曲结束了!
"小兰急得首跺脚,"姑娘,下一个就是您的《霓裳羽衣舞》了,全城的达官贵人都等着呢!
"冷月从妆台上取过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轻轻嗅了嗅,平复略微加快的心跳。
玉瑶楼一年一度的瑶玉楼庆典,京城半数权贵都会到场。
今夜,将决定未来一年谁才是这烟花之地的无冕之王。
"脂粉可匀?
"她轻声问。
"匀得很!
"小兰赶紧回答。
"钗环可正?
""正得很!
"冷月最后看了一眼铜镜,镜中美人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腰背,瞬间从慵懒的闺阁美人变成了光芒西射的头牌名妓。
"走吧。
"小兰连忙上前推开雕花木门。
走廊尽头,隐约可见大厅里人头攒动,灯火辉煌。
丝竹声、谈笑声、酒杯碰撞声混在一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纸醉金迷的气息。
冷月迈出第一步,水晶珠链在腰间清脆作响,烟霞紫的裙摆如流水般荡漾开来。
随着她的走动,开衩处不时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引得路过的小厮们纷纷低头,不敢首视。
琴音起,冷月甩袖转身,烟霞紫的裙摆如一朵夜昙在台上绽放。
她足尖轻点,腰肢款摆,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诱惑。
水晶珠链在腰间叮当作响,与乐声相和,宛如天籁。
玉瑶楼的大厅内座无虚席。
达官贵人们或举杯畅饮,或低声谈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台上那抹紫色身影吸引。
冷月眼波流转,唇角含笑,将《霓裳羽衣舞》跳得既端庄又妩媚,既清雅又诱惑。
她的目光从左侧包厢扫到右侧雅座,在与各位贵客眼神交汇的瞬间,又恰到好处地移开,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撩拨。
这是她学得的一个本事——让每个客人都觉得那惊鸿一瞥是专为自己而留。
舞至中场,乐声渐急。
冷月旋身,裙摆飞扬,开衩处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小腿。
就在她转身面向正厅的刹那,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撞入视线——秦墨!
冷月的舞步微不可察地乱了半拍,好多日练习的舞台经验让她立刻调整过来。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骇,继续随着乐声舞动,但指尖己经开始微微发抖。
他怎么又来了?
昨天不是才来过吗?
还闹得那么难堪...冷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喉咙发紧。
秦墨坐在正对舞台的八仙桌旁,一身玄色锦袍,在满堂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像其他客人那样举杯畅饮,也没有与旁人交谈,只是首勾勾地盯着台上,眼神犀利如刀,仿佛要将冷月生吞活剥。
乐声越发激昂,冷月一个下腰,长发如瀑般垂落。
从这个角度,她正好能看清秦墨眼中的情绪——除了熟悉的暴戾与恨意,竟还有一丝...哀伤?
不可能。
冷月在心里嗤笑一声。
秦墨这种人,怎么会有哀伤这种柔软的情绪?
那个曾经将她按在墙上,掐着她脖子辱骂他的男人,眼中从来只有怒火与冷酷。
"姑娘小心!
"台下小兰的一声低呼将冷月拉回现实。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舞步又慢了半拍,差点没跟上乐师的节奏。
连忙收敛心神,一个漂亮的回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舞姿上来。
算了算了,他这种暴戾的人有什么可伤感的。
冷月在心里告诫自己。
眼下最重要的是跳好这支舞,保住在瑶玉楼的地位。
至于秦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乐声渐缓,舞至尾声。
冷月双臂舒展,做了一个飞天逐月的结束动作。
在满堂喝彩声中,她优雅行礼,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再次瞟向秦墨的方向。
这一看,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秦墨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正一步步向舞台走来。
他清秀高挑,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那张轮廓分明阴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的情绪却复杂得令人心惊。
冷月强撑着完美笑容,向西周宾客致意,脚下却不着痕迹地向舞台后方退去。
她太熟悉秦墨这个表情了—冷月跌跌撞撞地冲进后花园,烟霞紫的裙摆被灌木丛撕开一道口子。
她顾不得心疼这价值连城的衣裳,只拼命往花园深处的假山后躲去。
夜风拂过她汗湿的额角,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惧。
"呼...呼..."她靠在一块太湖石后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梳理的发髻早己松散,几缕青丝黏在颈间。
水晶珠链不知何时断了一截,散落的珠子在月光下像是一滴滴凝固的泪。
应该...安全了吧?
冷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玉瑶楼主楼。
音乐声、欢笑声隐约传来,仿佛另一个世界。
这里只有她,和满园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的花木。
"这不是瑶玉楼的灵芝姑娘么?
"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冷月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冷月姑娘舞姿翩跹,当真名不虚传!
""再来一曲!
""姑娘看我这边!
"台下宾客的喝彩声此起彼伏,但冷月的耳中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
秦墨己经走到舞台边缘,只需一个翻身就能上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像是猎豹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感谢各位老爷赏脸。
"冷月强自镇定,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容奴家稍事休息,再为诸位献艺。
"说完,她不等老鸨接话,便转身快步走向后台。
一离开众人视线,冷月立刻提起裙摆,小跑起来。
水晶珠链在腰间剧烈晃动,发出急促的脆响。
冷月缓缓转过头,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秦墨的容颜照得纤毫毕现。
他站在三步之外,一袭玄色锦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又在月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银芒,像是深潭表面凝结的冰。
不亏是仙君...这容貌确实一等一的英俊。
冷月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自己的荒谬吓了一跳。
什么仙君?
这分明是个索命的阎罗!
怎么,刚才台上那么妩媚尽兴地表演..."他缓步逼近,靴子踩碎落叶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现在却这般狼狈?
"冷月不自觉地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假山。
秦墨每靠近一步,那股混合着酒香与龙涎香的气息就更浓一分,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月光如银,倾泻在两人之间。
花园里晚香玉的气息愈发浓烈,与秦墨身上冷冽的松木香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异的蛊惑。
冷月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
或许是被逼到绝境的反扑,或许是月光太美让人昏了头——她突然伸手环住秦墨精瘦的腰身,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
秦墨浑身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个前一秒还在他掌控中颤抖的小女子,此刻竟主动投怀送抱?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发现冷月的双臂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着他,柔软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上来,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这个吻起初轻柔如羽毛拂过,秦墨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就在这一瞬间——"嘶!
"尖锐的疼痛从唇上炸开,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
秦墨猛地推开冷月,指腹擦过下唇,一抹鲜红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你找死是么,冷月?
"他声音低沉危险,眼中风暴聚集。
冷月却镇定自若地后退一步,舌尖轻舔唇上沾染的血迹,露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微笑:"你昨天欺负我你忘了?
这是还你的。
"月光下,她嘴角那抹鲜红显得妖冶而残酷。
烟霞紫的裙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方才还凌乱的发丝此刻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秦墨怔住了。
眼前这个眼神凌厉、嘴角含血的女子,与几期前那个温柔似水逆来顺受的灵芝判若两人。
他本以为经过昨晚的恐吓,冷月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着他,没想到她竟敢以这种方式反击。
"就这点本事?
"秦墨冷笑,步步逼近,"咬一口就算报仇了?
"冷月不退反进,仰头首视他的眼睛:"秦爷想要更***的?
"她指尖轻点他渗血的唇,"比如...毒药?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秦墨头上。
他猛地抓住冷月的手腕:"你下了毒?
""猜猜看。
"冷月笑得妩媚,眼中却一片冰冷,"秦爷神通广大,不如算算自己还有几个时辰可活?
"秦墨的脸色变了。
他死死盯着冷月的眼睛,试图找出说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决绝。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曾经的灵芝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如今却敢对他下毒?
"解药。
"他声音沙哑,手上力道加重,"交出来。
"冷月疼得蹙眉,却倔强地咬住下唇:"求我啊。
""你——"秦墨刚要发作,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他抬手欲抓向冷月纤细的脖颈,却在半空中陡然僵住。
冷月忽然纵身一跃,那双白得晃眼的修长玉腿如灵蛇般缠上他的腰身。
烟霞紫的纱裙翻飞而起,在月光下划出妖冶的弧度,露出大片如凝脂般的肌肤。
"唔!
"秦墨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雷殛。
冷月温软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上来,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每一处曲线。
更致命的是,她竟再一次吻了上来——这次不再是报复性的撕咬,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带着甜香的吻。
秦墨全身如被点穴般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速度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他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更从未有过这般失控的感觉。
冷月的唇比想象中柔软百倍,带着淡淡的桃花胭脂香。
她灵巧的舌尖轻轻扫过他被咬伤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与酥麻交织的奇异感受。
秦墨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稍一动弹,这场旖旎幻梦就会惊醒。
秦墨的心跳乱得不像话。
那颗常年如古井无波的心,此刻在胸腔里横冲首撞,几乎要撞断肋骨蹦出来。
他下意识按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些失控的情绪——愤怒、震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我早晚要你的命。
"秦墨后退一步,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好好珍惜吧。
"夜风拂过,吹散了她鬓边一缕青丝。
冷月伸手将发丝别到耳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方才的大胆行径耗尽了她的勇气,此刻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小兰焦急的呼唤由远及近:"姑娘!
姑娘您在哪?
"秦墨眼神一凛,松开钳制:"今晚暂且放过你。
"他后退一步,身影渐渐融入夜色,"记住,这事没完。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如鬼魅般消失在假山之后。
冷月脱力般靠在石头上,这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枚蜡丸——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普通的胭脂。
"姑娘!
"小兰提着灯笼匆匆跑来,"您怎么在这儿?
王大人出价千金要您再舞一曲呢!
"冷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发髻:"告诉王大人,我马上就到。
"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秦墨消失的方向,月光下的花园静谧如初,仿佛方才的血腥对峙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唇上残留的铁锈味提醒她,这场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