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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约 25,000 字,逐字原创,拒绝转载作者命运

题记

这是一份迟到十年的家庭流水账。

主人公是我本人——1983 年 3 月出生在鲁西南、现居北京昌平的普通 80 后男人。

为保护隐私,文中所有旁人姓名均为化名。

如有雷同,那一定是你和我有相同的命运。

时间跨度 2010.3—2024.3,整整十四年,缩写成“十年”,取“十年一瞬”之意。

我叫李寅,1983 年生人,今年四十一岁。这篇文字写给妻子丽丽,也写给儿子洋洋。十年婚姻,我们没富,也没彻底穷;我们没赢,但好像也没输。以下所有细节,全部真实,只把人名地名做了模糊。

2024年3月12日,深夜11点46分。厨房里弥漫着油烟和清洁剂混合的刺鼻气味。我半蹲着,手臂机械地来回擦拭抽油烟机滤网上那层油腻的积垢,手指缝里塞满了黏腻的黑色油污。手机屏幕在料理台边缘突兀地亮起,一道白光刺破油腻的昏暗,是丽丽的微信。

“今天又没谈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到点希望?”

疲惫像铅块一样坠着我的眼皮,我用胳膊肘蹭掉屏幕上的油渍,费力地打字:“再给我点时间。”按下发送键,那点微光熄灭下去,厨房重新被油腻的阴影吞没。手臂的酸痛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就在这一刻,2004年夏天毕业典礼上老校长洪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撞进耳朵里:“你们80后,是早上***点钟的太阳!”

二十年。太阳好像还没真正爬上正午的天空,就已经摇摇欲坠,快要落山了。我扶着冰冷的橱柜边缘,慢慢直起发僵的腰背。

***

1983年3月12日,植树节,鲁西南小县城的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被褥混合的沉闷气味。窗外光秃秃的杨树枝条在料峭春风里摇晃。产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穿着洗得发白工装棉袄的父亲李建国,一个34岁的棉纺厂机修工,搓着布满油污和老茧的大手迎上去。听到“男孩”两个字时,他黝黑的脸庞瞬间舒展,咧开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第一句话响亮地砸在走廊里:“好!好小子,将来接我班!”

母亲张秀芝,32岁的小学语文老师,产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上却带着奇异的光彩。她望着襁褓里皱巴巴的我,轻声说:“叫‘寅’吧。寅时,得读书,读出头。”声音不高,却像烙印一样刻进了这个家庭的命运。

从此,我的耳朵里就灌满了两条紧箍咒。

父亲的声音像车间里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小子,记住喽!机器不能停!停了,一家子就喝西北风!”他用沾满机油的手指戳着我的课本,眼神严厉,仿佛那些字句是扳手和螺丝。而母亲的声音则像她批改作业的红墨水,娟秀却不容置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寅娃,你的出路在书本里,不在油污里。”她总在我作业本的封面上,用娟秀的楷书写下这句话,像一道护身符,也像一道无形的鞭子。

1990年,小学一年级。北方的冬天干冷刺骨,风像小刀子刮脸。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拆线后的劳保棉纱手套,笨拙地用粗大的手指捻成一股股线,再织成一条厚实的围巾。他织得歪歪扭扭,针脚粗粝。围巾围上脖子的第一刻,那粗糙的质感就磨得我皮肤生疼,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父亲却满意地拍着我的肩膀:“暖和吧?比买的强!结实!”他手上浓重的机油味钻进我的鼻孔。放学路上,我故意绕远路,只为经过父亲轰鸣震天的车间。巨大的玻璃窗内人影晃动,机器发出沉闷的咆哮。我总能一眼认出那个俯身在庞大机器旁的身影。他偶尔抬起头,透过沾满棉絮的玻璃看到我,脸上油污和汗水混在一起,却立刻绽放出笑容,用力地对我挥手。那一刻,课本封面母亲写下的“唯有读书高”几个字,突然和“逃离”这两个冰冷的字眼,在我心里第一次清晰地画上了等号。

1995年,小升初。成绩悬在县一中“火箭班”的门槛边缘。父亲沉默地抽了半包最便宜的大前门,把烟蒂狠狠摁灭在搪瓷缸里,起身出门。几天后,他带回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十元钞票,整整八百块——他连续加了三个月夜班,一分钱补贴没舍得花攒下来的血汗钱。他托了拐弯抹角的关系,把我塞进了那个挤满了县城“尖子”的教室。那个晚上,他破例买了一瓶廉价的散装白酒,就着几粒花生米。劣质酒精烧红了他的脸膛,他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我几乎趔趄:“小子,争气!给老子考出去!考得远远的!别进这破厂子,一辈子闻这该死的棉絮!”浓烈的酒气喷在我脸上。我使劲点头,喉咙发紧,心里却茫然一片:出去?去哪儿?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书本之外,父亲描绘的那个“出去”,像一片浓雾笼罩的未知森林。

1998年,中考。我憋着一股劲儿,把自己埋进书堆题海。放榜那天,我挤在县教育局门口贴满红纸的墙前,手指颤抖着,从上往下,一行一行地找。第37名!市重点高中的名字赫然在列。父亲得知消息,激动得在狭窄的家里转圈,搓着手,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菊花。他倾尽积蓄,在厂区附近的小饭馆摆了十二桌酒席。油腻的圆桌挤满了穿着工装或的确良衬衫的亲戚、邻居、父亲的工友。父亲喝得满脸通红,端着粗瓷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我的初中教导主任面前,舌头打着卷,声音却高亢得压过了喧闹:“主任!以后……以后我娃当了大官,回咱县里……第一个就给你批条子!要啥批啥!”引来满堂哄笑和善意的起哄。母亲悄悄把我拉到油腻腻的后厨,油烟机轰轰作响。她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灼热:“寅娃,听见没?这只是第一步!考大学!考去北京!留在北京!再把妈接过去!”我站在杯盘狼藉的喧嚣和母亲滚烫的期望之间,感觉自己像一张被反复复印的纸,父亲粗糙的蓝图和母亲精致的蓝图重叠印在我身上,墨迹越来越深,属于我自己的那点空白,却越来越模糊不清。

2001年,高考。七月的酷热像蒸笼。考场上,汗水浸透了试卷,笔尖下的字迹仿佛也带着粘腻的沉重。最后一场结束的***响起,我走出考场,抬头望着刺眼的阳光,心里却像沉进了一口冰凉的深井。成绩出来,果然失常,只勉强够得着末流985的边。

填报志愿成了家里新的战场。父亲把招生简章翻得哗哗响,指着“机械设计及其自动化”那一栏,语气斩钉截铁:“学这个!实在!厂子里就缺懂这个的!有手艺,饿不死!”母亲则把另一份简章推到我面前,上面“汉语言文学”几个字被她用红笔重重圈出:“学文!进机关!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才是正经出路!”他们争执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碰撞。我夹在中间,看着两张截然不同的蓝图,耳朵嗡嗡作响。最后,我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般的冲动,手指落在一所省城211大学的“通信工程”专业上。招生老师来县城宣讲时那充满蛊惑力的话语适时地在我脑海里响起:“21世纪是什么世纪?是信息的世纪!是通信的世纪!选这个,就是选未来!”我小声但坚定地说:“就这个。”父亲沉默了,盯着那陌生的专业名字看了半晌,猛地掏出烟盒,一根接一根地抽,劣质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一夜之间抽空了两包大前门。母亲则背过身去,肩膀无声地耸动,用了半包维达纸巾,也擦不干那无声淌下的泪水。他们梦想的蓝图,被我的折中选择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迷茫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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