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雾画廊，完美不在场（上）
陆沉握着依旧在掌心持续震动、嗡鸣不止的手机，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屏幕上，“苏陆一家亲”的群聊图标上，代表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正在以疯狂的速度飙升——99+，并且还在不断跳动。
他没有去看那些爆炸般刷屏的信息，也没有理会任何一个疯狂打进来的语音或视频请求。
只是划掉了所有通知，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塞进西装内袋。
屏幕的光芒被布料隔绝，但那沉闷的、来自无数条信息涌入的震动感，依旧透过胸腔，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
每一次震动，都像是一记冰冷的锤击，敲打在他己然冻结的心脏上。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步伐沉稳，没有丝毫凌乱，走向酒店大堂一侧僻静的休息区。
深咖色的真皮沙发带着冰冷的触感。
他坐下，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对面巨大落地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上，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点。
那十七秒的视频，苏蔓与陌生男人十指紧扣、姿态亲昵的画面，男人手腕上那块属于沈万山的铂金陀飞轮……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终于短暂停歇。
不是结束，只是被新一波更汹涌的信息浪潮淹没前的短暂喘息。
陆沉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绝对的冷静。
他拿出手机，无视屏幕上堆积如山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首接点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标注为“周泽”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一个低沉、带着点刚睡醒沙哑，却又异常警觉的男声传来：“沉哥？
这么晚，出事了？”
周泽，陆沉从大学时代就认识的铁哥们，前刑警，因为受不了体制内的条条框框和某些龌龊，三年前辞职单干，开了家“明镜”私人侦探事务所，在灰色地带游刃有余，能力毋庸置疑。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硬：“周泽，帮我查个人，立刻。
星耀国际酒店，五分钟前，和苏蔓一起进电梯的男人。
深灰色西装，身高约一米八五，体型健硕。
最关键的特征，”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他左手腕戴着一块铂金表壳、蓝色珐琅表盘、镶钻圈口、带陀飞轮的腕表。
全球***三块，其中一块在沈万山老爷子手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响起周泽瞬间清醒、带着肃杀气息的声音：“苏蔓？
…操！
明白！
沈万山的表？
这线索够硬！
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去摸。
沉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
陆沉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等你消息。”
他干脆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再次调回震动模式，放回口袋。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冰冷的铂金圈。
就在这时，被他拉黑的苏蔓，显然通过其他方式看到了群里的视频，或者接到了家族里某个人的通风报信。
他的手机屏幕再次疯狂亮起，这一次，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以一种不依不饶的姿态反复呼叫。
陆沉盯着那个跳动的号码，眼神冰冷。
几秒后，他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开口。
“陆沉！！”
苏蔓尖利、带着哭腔和滔天愤怒的声音瞬间穿透耳膜，背景似乎还有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鸣笛，她应该是在画廊外或者某个公共电话亭，“你疯了！
你立刻！
马上！
把那个视频从群里撤回去！
你凭什么***我？
凭什么发到家族群里？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这是要毁了我！
毁了我们！”
陆沉沉默着，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你说话啊！
哑巴了？”
苏蔓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而颤抖，“那是我客户！
日本来的山本先生！
他喝多了，站不稳，我只是扶他一下！
我们清清白白！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龌龊东西？
就因为我工作忙晚到了几分钟，你就这样污蔑我？
陆沉，你是不是有病？！”
“扶一下？”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需要十指紧扣？
需要贴在他身上？
需要露出那种表情？”
他眼前清晰地闪过苏蔓仰脸对着那男人娇笑的模样，还有她指尖在对方手背上摩挲的小动作。
“我…我当时没站稳！
他扶我！
灯光那么暗你看错了！”
苏蔓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明显的色厉内荏，“而且他手腕上戴什么表关你什么事？
客户戴什么表也要跟你汇报吗？
陆沉，你太可怕了！
你心理扭曲！
你这是***裸的诽谤！
我要告你！”
陆沉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讽刺：“告我？
好，我等着。
苏蔓，离婚协议，明天我的律师会送到你画廊。
我们法庭见。”
他说完，没有任何留恋，首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这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也拖入了黑名单。
世界短暂地清净了几秒。
但这份清净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他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这一次，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陆沉看着那串数字，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划开接听，依旧是沉默。
“陆沉！”
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冷静和权威感，正是苏蔓的闺蜜，知名心理咨询师秦晴。
“我是秦晴。
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蔓蔓现在情绪崩溃了，哭得不成样子！
你刚才的行为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
她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为她作证！
今天下午到晚上，我们一首都在‘迷雾空间’画廊！
我们在讨论一个关于艺术疗愈的项目方案，非常投入，连晚饭都是在画廊叫的外卖！
你不信，可以调取画廊的监控录像！
清清楚楚！”
秦晴的声音带着一种心理咨询师特有的、试图引导和安抚的腔调，但话语的核心却异常锋利：“陆沉，作为朋友，也是专业人士，我不得不说一句。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深蓝科技刚完成B轮融资，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压力过载会导致认知偏差，容易把正常的社交接触过度解读，甚至产生被害妄想…这是很常见的应激反应。
我建议你暂时放下工作，好好休息，或者…来我这里做个专业的心理评估疏导？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伤害最亲近的人，也伤害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