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张皱巴巴的纸条“唰”地弹出来,最上面那张写着:“上午十点,周副队长让你挑粪,西沟泥滑,会摔进粪坑。”
我捏着纸条抬头,正撞进个穿灰布褂子的糙汉怀里。
他眉骨有道疤,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像山风刮过老槐树:“苏老师,你这粪桶绳快断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破收音机是“生活提示器”——它会告诉我后山哪片草底下藏着能卖钱的黄芪,会提醒王婶借粮时该给多少玉米面换人情,甚至在周强夜里摸黑往我窗根倒煤油时,“唰”地弹出张纸条:“今晚别睡太死。”
而那个总说自己“手笨”的糙汉,会在我挖草药时悄悄跟在后面砍荆棘,会在我给娃们上课冻得搓手时,把烤得滚烫的红薯塞进我手心,最后红着耳朵把结婚证拍在我面前:“系统说种果树能赚钱,我算过了,够养你和娃们一辈子。”
七零年的桃花村很穷,但有系统指路,有糙汉护着,我偏要在这穷山沟里,给娃们建座带大操场的学校。
1清晨五点半,天像浸了水的灰布。
苏晚蹲在猪圈旁,蓝布衫袖口沾着星星点点的粪渍,手心被扁担硌出两道红痕。
昨夜刚到桃花村,副队长周强就拍着她肩膀笑:“苏老师知识分子,得先接地气。”
转身便塞来两担粪桶——说是“熟悉环境”,明摆着给城里来的嫩丫头下马威。
“晚老师,您歇了吧。”
同批知青李春生缩着脖子凑过来,眼睛盯着她发颤的手腕,“这粪桶足有百来斤,您细皮嫩肉的,等下摔进泥沟里,周副队长又要说您娇气了。”
苏晚咬了咬发白的嘴唇。
她攥紧扁担,指节泛青。
父亲被打成右派前,总说“教育是照亮山沟的灯”,她才申请来支教。
可此刻粪水的腥气呛得人睁不开眼,她忽然想起北京家里那台擦得锃亮的收音机,父亲总在晚饭后调着频道给她念诗。
要是他看见女儿现在这副模样......“滋啦——”一声电流杂音炸响。
苏晚手一抖,扁担差点砸在脚背上。
声音是从帆布包里传来的,她慌忙翻找,就见那台父亲留下的老旧红灯牌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