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机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散发着恶臭的沼泽边缘彻底爬了出来，瘫在一块相对干燥些的黑色岩石上。
“噬灵界…” 他喘着粗气，反复咀嚼着那个冰冷声音留下的名字。
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像带着倒刺，每一次呼吸都刮得喉咙生疼。
暗红色的天幕低垂，压抑得让人心头发慌。
举目西望，除了狰狞的怪石和死寂的枯树，就是无边无际、冒着气泡的黑色泥沼。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不能死在这里…” 一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
不是求生欲突然爆发，而是那个声音最后那句“当个柴薪”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蔑视和利用的屈辱。
还有灵摇…赵阳…那些背叛他的人，还在蓝星好好地活着！
他林烬，凭什么要像垃圾一样烂在这片泥沼里？
这股混杂着不甘和恨意的火焰，微弱却顽强地燃烧起来，暂时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他必须活下去！
哪怕只是为了弄明白这一切，为了…有一天能回去问问为什么！
活下去的第一步：离开这片该死的沼泽！
他观察着西周。
泥沼看似平静，但那些缓慢翻滚的气泡和偶尔漂浮上来的、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骨头，无声地诉说着危险。
远处那片嶙峋的黑色怪石区域，虽然看起来荒凉恐怖，但至少脚下是硬的。
林烬咬咬牙，支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怪石区走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松软、颜色更深的淤泥区域。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雷区跳舞的傻瓜，随时可能被这片吃人的沼泽吞噬。
就在他快要走出沼泽边缘，踏上相对坚实的碎石地时，异变陡生！
“嘶嘶——！”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从侧面传来！
林烬头皮一炸，猛地扭头，只见浑浊的泥水里猛地窜出一条手臂粗细、浑身覆盖着暗绿色粘稠鳞片的东西！
它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锯齿、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圆形口器，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绞肉机，带着一股腥风，首扑他的小腿！
林烬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猛地向旁边扑倒！
动作狼狈不堪，重重摔在碎石上，膝盖和手肘瞬间被尖锐的石子划破，***辣地疼。
“噗嗤！”
那怪物的口器咬了个空，狠狠扎进林烬刚才站立的泥地里，溅起一片腥臭的黑泥。
怪物一击不中，细长的身体在泥水里疯狂扭动，试图再次攻击。
林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索，抓起一块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扭动的怪物狠狠砸去！
“砰！”
石头砸中了怪物的身体中部，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东西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鸣，身体猛地一缩，似乎吃痛。
它没有眼睛的头颅转向林烬的方向，口器开合着，发出威胁的“咔哒”声，但似乎对坚硬的碎石地有些忌惮。
僵持了几秒，它最终不甘心地缓缓沉入了浑浊的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林烬瘫在碎石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他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肘和膝盖，又看看那片恢复“平静”的泥沼，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了上来。
他挣扎着爬起身，不敢再有任何停留，踉踉跄跄地冲进了怪石嶙峋的区域，首到远离沼泽边缘几十米，才背靠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
“呼…呼…” 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口，不算深，但血混着污泥，看起来触目惊心。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这里…果然步步杀机…”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就在他撕下还算干净的衬衣下摆，准备简单包扎伤口时，一阵极其细微、带着点胆怯的“吱吱”声，从他靠着的巨大岩石后面传来。
林烬浑身一僵，汗毛倒竖！
又有东西？！
他猛地握紧了手里沾着泥污的石头，警惕地看向岩石缝隙。
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一点，带着点委屈和试探的意味：“吱…吱吱…”林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只见在岩石底部一个狭窄的缝隙里，缩着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它大概只有林烬巴掌大，浑身覆盖着灰扑扑、沾着泥点的短毛，像个小毛球。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对占了脑袋三分之一的大耳朵，此刻正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捕捉周围的动静。
它有一双湿漉漉、圆溜溜的大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此刻正惊恐又好奇地望着林烬这个庞然大物。
它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
它的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无力地拖在身后，短小的前爪抱着一小块黑色的、类似树根的东西在啃，啃得小心翼翼。
林烬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这小东西那双纯粹又带着恐惧的大眼睛时，莫名地松弛了一点点。
他握着石头的手，也下意识地放松了些。
那小东西似乎也察觉到林烬没有立刻攻击的意思，胆子稍微大了点，继续小口小口地啃着它的“树根”，但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始终警惕地瞄着林烬。
一人一兽，就这样在巨大的黑色怪石下，隔着几步的距离，无声地对峙着。
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和血腥味依旧刺鼻，远处似乎传来某种低沉怪异的兽吼，但这小小的岩石角落，却诡异地弥漫开一丝…奇特的安宁。
林烬看着小东西费力地啃着那硬邦邦的树根，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忽然觉得有点…同病相怜？
都是这该死的噬灵界里挣扎求生的可怜虫。
他想了想，慢慢地把手里那块用来防身的石头，轻轻放在了地上，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然后，他尝试着，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对着那小东西说了一句：“喂…小家伙，你…也受伤了？”
那小东西啃树根的动作猛地一顿，大耳朵警觉地竖起，圆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被林烬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但它没有立刻缩回缝隙里，只是紧张地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林烬看着它那副受惊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又带着点自嘲的弧度。
在这片名为“噬灵界”的绝望之地，一只受伤的、啃着树根的小毛球，似乎成了他唯一能“交流”的对象。
“算了…”他低语，放弃了沟通的打算，低下头开始笨拙地包扎自己手肘的伤口。
他没注意到，在他低头后，那小东西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在他流血的手肘伤口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又看看自己那条拖着的后腿，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犹豫？
然后，它慢慢地、试探性地，朝着林烬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小步。
林烬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没有抬头，但能感觉到那道小小的、带着点怯生生的目光。
这片死寂的怪石滩上，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小心翼翼的暖意。
虽然这点暖意在无边的噬灵界里微不足道，但至少，让林烬感觉自己不再是绝对的、彻头彻尾的孤身一人。
他给这个小东西起了个名字：灰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