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跟着Elena走进首达电梯，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的脸和身上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廉价T恤牛仔裤。
“林小姐己经在等您了。”
Elena的语气公事公办，仿佛领着一件需要精心包装的货物。
沙龙套房内，林薇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艺术杂志。
她换下了晚礼服，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浅灰色羊绒套装，侧脸线条优美却疏离。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瞬间落在苏蔓脸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评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苏蔓下意识地挺首了背，不想露怯。
“时间不多。”
林薇合上杂志，站起身，走到苏蔓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对方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
“Elena应该跟你说了基础情况。
下午三点，‘浮光’艺术中心，一个开幕酒会，你需要以我的身份出席西十分钟。”
她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这是流程和注意事项。”
Elena适时递上一个平板。
“你需要记住几个关键点：主办方负责人姓赵，点头微笑即可，不必深谈。
可能会遇到李哲明，”提到这个名字时，林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如果问起昨晚的事，就说累了提前回去休息。
其他任何人搭讪，尽量简短回答，然后找借口离开。”
苏蔓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感觉像在听天书。
接着，她被几个沉默高效的工作人员包围。
做脸、做发型、试装……像摆弄一个娃娃。
林薇就抱臂站在一旁，偶尔出声指点：“她的眉形可以再柔和一点。”
“口红颜色换豆沙色。”
“这套不行，换那件雾霾蓝的及膝裙。”
当苏蔓最终穿上那双价值不菲的定制高跟鞋，看着镜子里那个几乎认不出来的自己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裙子，妆容精致，发型一丝不苟，俨然是另一个林薇的复刻版。
林薇走到她身后，透过镜子与她对视。
“眼神不对。”
她冷静地指出，“林薇不会像你这样，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不安。
她是平静的，甚至有点…无聊。”
她亲自示范了一个眼神——疏离、礼貌，对周遭一切缺乏兴趣。
苏蔓试着模仿，却显得僵硬。
林薇似乎叹了口气，极轻。
“记住，你不是去享受的，是去完成一个任务。
把你跑龙套时观察模仿的那套用出来。”
下午两点五十分，宾利停在艺术中心侧门。
Elena为苏蔓做最后检查，将一个微型耳机 discreetly 放入她耳中。
“林小姐会通过这个指导你。
保持镇定。”
苏蔓深吸一口气，手心全是汗。
她推开车门，踏入初秋微凉的阳光里。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酒会内部光线柔和，人流不多，低声交谈伴着轻柔的爵士乐。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艺术品的特殊气息。
她按照指示，签到，接过一杯香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
“左前方，穿藏蓝色西装的是赵总。”
林薇清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苏蔓端起酒杯，努力扯出一个练习过的微笑，朝那个方向微微颔首。
赵总也笑着举杯回应，没有过来寒暄的意思。
第一关，过了。
她稍微放松，假装欣赏墙上的画作，实则目光快速扫过人群，警惕着每一个可能走向她的人。
突然，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的男人笑着朝她走来。
“薇薇？
真巧，你也来了？”
苏蔓的心脏猛地一跳！
资料里没这个人！
耳机里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林薇快速压低的声音：“孙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孙炜，吃喝玩乐样精通，不必理会，敷衍过去。”
“孙少。”
苏蔓学着林薇的语气，淡淡地点了下头，希望自己的表情没有崩。
孙炜却自来熟地凑近：“昨晚李公子没陪你来？
听说你们好事将近了？”
他话语里带着试探和八卦。
苏蔓的脑子嗡的一声。
李哲明！
她该怎么回？
按照林薇教的说“累了”？
她正紧张，耳机里林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快的语速：“别按原计划，他肯定会追问。
告诉他……”林薇快速给了她一句简短又带点讽刺的话。
苏蔓几乎是本能地复述，唇角勾起一个林薇式的、略带嘲讽的弧度：“他的行程，需要向我报备吗？”
孙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也是也是，是我多嘴了。”
又扯了两句闲篇，便悻悻走开了。
苏蔓暗暗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细汗。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在林薇的远程指挥下，有惊无险地应付了几波简单的寒暄。
每一次听到耳机里那道冷静的声音，她慌乱的心跳就会奇异地平复一些。
西十分钟终于到了。
她按照指示，以稍感不适为由，提前离场。
坐回宾利车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她几乎虚脱，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前座的Elena递过来一瓶水。
耳机里，林薇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第一次演出，勉强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