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才干了什么?!
造孽啊苍天!”
他跟被烙铁烫了***似的从凉席弹起来,“白槐学院?
魂穿系?
这听着比村口王半仙的‘易经风水九块九速成班’还要悬啊!
(命苦‘流泪)”后悔像他爸刚杀完猪的院子,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他抓起手机跟抢红包似的,手指头带残影戳进百度:“白槐学院 正规吗?”
搜索结果干净得像被暴雨洗过。
除了考试院那个简陋页面,其余不是“白槐树种植技术”就是“槐花蜜功效”,唯一沾边的是条N年前的本地论坛帖:“XX山区有个老学校?
废弃了吧?”
点进去——404。
“操!”
林戮转战小红书,搜“白槐学院 新生群白槐学院 学长”,结果比他的志愿列表还空。
这学校跟活在真空里似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互联网幽灵。
“这也太逆天了!”
他薅着头发抓狂,“连新生群都没有?
小红书搜不到半点影子?
是藏在深山老林搞修仙函授啊?
毕业证怕不是校长用毛笔写的,盖个槐花形萝卜章?”
恐慌像冰蛇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脑补出荒山野岭的破校舍,一群穿道袍(或树叶)的“教授”教他们“魂穿”跟母松鼠唠嗑,“空灵”着感受天地灵气发呆,“归隐”去后山刨红薯吃,“共生”……跟野猪拜把子?
最后发张“白槐修仙职业技术学院结业证”,国家不认,找工作人家当你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毕业即失业?
“完了完了完了……”林戮觉得自己像踩空掉进了无底洞,那“免试专升本”的胡萝卜,此刻越看越像涂了金粉的毒蘑菇。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骨子里那点垂死挣扎的劲儿冒了出来。
他一拍大腿:“没新生群?
老子自己建!
万一……万一还有别的眼瞎……啊不,独具慧眼的倒霉蛋呢?”
说干就干。
他点开小红书,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发了帖:标题: 江西白槐学院2025届新生***!
有同道中人吗?!
正文: 491分牛马落难至此,专业是听着能修仙的“魂穿系”。
这学校网上查无此系,慌得一批!
有同报的道友速来抱团!
VX群放评论区了!
(附刚建的群二维码,群名:白槐修仙预备役(自救版!!!
))发完看着孤零零的二维码,林戮觉得自己像荒岛上点狼烟的鲁滨逊,希望渺茫得堪比中千万彩票。
他扔了手机:“不管了!
好歹五年混个本科名头!
就算是‘修仙本科’,那也是本科!
还可以考公考编!!”
这理由麻醉效果约等于零,急需转移注意力。
手机响了,是发小武兵。
中专刚毕业,单招完以后,在县城汽修厂当学徒,大嗓门震得听筒嗡嗡响:“老林!
出来喝酒!
撸串!
老地方!”
林戮正憋得慌,立马应了。
老地方是夜市角落的烧烤摊,油烟缭绕。
林戮到时,武兵己占好座,对着老板吼:“再来二十串大腰子!
十串板筋!
6串鸭翅,半箱冰啤酒!”
武兵一米八一,壮得像小牛犊。
中专三年把社会人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寸头反光,脖子挂条掉色“大金链”(塑料的),左胳膊盘着青黑色“九头蛇”纹身——据说是看《海王》上头纹的,结果纹身师手艺潮,九个脑袋挤得像变异章鱼,他自己倒觉得酷毙了。
“老林!
这儿!”
武兵咧嘴笑,白牙配纹身,威慑力拉满,不知情的还以为来收保护费。
林戮坐下,看武兵用牙咬开啤酒瓶,咕咚灌下半瓶,泡沫顺着嘴角流到脖子,混着油汗。
自己也开了瓶,冰液滑过喉咙,浇不灭对“白槐修仙学院”的忐忑。
烤串上来,香气扑鼻。
武兵抓起滋滋冒油的大腰子啃得满嘴流油:“志愿填了?
啥学校?”
林戮苦笑,嚼着焦香的韭菜:“填了个没听过的大专,白槐学院。”
“白槐?
听着挺凉快!”
武兵满不在乎,“大专挺好!
学手艺实在!
你看我,中专汽修,现在跟着师傅混,每月也能挣烟钱!
比坐办公室的差啥?”
他拍林戮肩膀,力道大得差点让对方把韭菜呛进气管。
林戮看着他“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乐呵样,再想想自己这几天的纠结,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灌了口啤酒,泡沫在胃里炸开,带着苦涩。
他瞅着武兵胳膊上那狰狞又滑稽的九头蛇,憋出个问题:“老武,别人说你们中专生‘愚昧’,你心里……啥感受?”
问得小心翼翼,带着点知识分子的矫情——毕竟世俗眼光里,他这491分的“落榜牛马”,似乎比武兵这“中专社会人”在鄙视链上高那么一丢丢。
武兵正跟板筋较劲,闻言茫然抬头,油光脸上写满问号。
几秒后眼睛一亮,拍着桌子(震得啤酒瓶乱晃),嗓门洪亮:“中专生鱼妹?!”
他一脸发现新大陆的兴奋,“谁啊?
哪家烧烤摊新来的?
漂亮不?
老林你认识?
介绍给兄弟啊!
兄弟的人品你放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他吃一点苦头,有苦我吃就够了噗——!!!”
林戮刚喝的啤酒全喷在武兵脸上。
“咳咳咳……”他咳得惊天动地,肺管子都要出来了,指着武兵手抖得像帕金森,脸憋通红,半天说不出整话。
武兵被喷了一脸也不恼,胡乱抹把脸追问:“咋了?
鱼妹到底谁?
真那么好看?
把你激动成这样?”
林戮看着他真诚(且愚蠢)的脸,再看那挤成一团的蛇头,感受着喉咙的火烧火燎,还有对“白槐修仙”的恐慌……突然觉得跟武兵讨论“愚昧”,就像跟二哈解释相对论。
所有迷茫焦虑,全被“鱼妹漂亮不”炸得灰飞烟灭,只剩荒诞的无力感。
他趴在油腻的桌上,肩膀一耸一耸,不知是哭是笑。
“漂亮……老武……你……她…额”声音闷在胳膊里,带着鼻音和生无可恋,“……‘鱼妹’她……她特别‘愚昧’……真的……”武兵懵了:“啊?
愚昧?
这名字……挺有文化?”
他挠挠寸头,不再纠结,举杯道:“喝酒!
管他鱼妹虾姐,喝爽了再说!”
林戮抬头,看武兵没心没肺的笑脸,他发现自己就是想太多了,其实普普通通就挺好,桌上的烤串啤酒,还有手机里寂静如坟墓的“白槐修仙预备役”群。
他认命举杯,跟武兵重重一碰。
“喝!”
玻璃杯相撞声清脆,像在祭奠即将踏入“修仙”歧途。
夜市喧嚣和油烟裹着两个年轻人,一个迷茫得像丢了魂,一个简单得像七秒记忆的鱼(妹?
)。
而深山里的白槐学院,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