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又来了。我妈那催婚的劲头,比我当年高考前夜她端进来的十全大补汤还邪乎。手机嗡嗡震得我手麻,不用看,指定又是她老人家。
“儿子!这次这个绝对靠谱!李阿姨介绍的!幼儿园老师!温柔!善良!有爱心!专治你们这种‘注孤生’的码农!”
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那行顽固不化的bug,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妈,我这儿正跟代码生死时速呢,改天再说行不行?温柔善良?上回那个‘温柔善良’的,聊了十分钟就问我能不能把她前男友写进游戏里当终极BOSS,还得是那种死得特别惨的。”
“少废话!地址发你了!下午三点,‘转角遇见猫’咖啡厅!不去你今晚就别回家吃饭!我让你爸把你那堆游戏机全捐给希望小学!”我妈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隔着听筒都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得,希望小学的孩子们是无辜的。我瞅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两点半。行吧,就当出去放放风,顺便给咖啡厅的WiFi做个压力测试。
“转角遇见猫”这地方,名字听着挺治愈,里头全是腻歪的小情侣和疯狂***的网红小姐姐。空气里弥漫着糖分过高的甜腻气息和猫毛,混在一起,有点上头。我找了个靠窗、相对不那么“粉红泡泡”的角落卡座,刚把自己像一袋没码整齐的土豆似的塞进去,***还没焐热呢,目标人物就到了。
门口风铃叮当一声脆响,一个身影逆着光走进来。个子不算特别高,穿着件挺清爽的米白色针织衫,牛仔裤,帆布鞋。头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表情明显带着点“视死如归”的脸?
她眼神扫了一圈,精准定位到我这个角落。走过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动作干脆利落,没半点幼儿园老师该有的“温柔似水”。
“林深?”她开口,声音倒是清亮,没啥矫揉造作的夹子音。
“是我。”我点点头,象征性地扯出个营业性微笑,“沈星?”
“嗯。”她应了一声,放下手里那个看着容量不小的帆布包,发出轻微的一声“咚”。包上还挂了个挺萌的小恐龙挂件,跟她这干脆利落的气场有点反差。
服务生过来,她看都没看菜单,直接点单:“冰美式,超大杯,不加糖不加奶。”说完才抬眼看了看我,“你喝什么?我请。速战速决,不耽误大家时间。”
嚯,这开场。我乐了:“行,同道中人啊。一样,冰美式,谢谢。” 看来也是个被相亲折磨得不轻的战友。
咖啡很快上来了。我俩各自抱着自己的超大杯冰美式,像抱着什么续命神器。沉默了几秒,空气里只有冰块融化的轻微咔嚓声。这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按流程走一下,问问兴趣爱好啥的。刚清了清嗓子,还没挤出半个字呢,对面这位沈老师,毫无预兆地,身体猛地前倾!
她上半身几乎要越过桌面中央那瓶蔫了吧唧的假花,一张脸瞬间在我眼前放大。
嚯!我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后背紧紧贴在卡座靠背上。这什么情况?现在的幼儿园老师都这么……生猛的吗?难道要给我来个过肩摔?
只见她眼神亮得惊人,像瞄准了猎物的……猫?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密谋大事的兴奋劲儿:
“喂,林深!想不想…气死你前女友?”
啊???
我脑子里那根负责处理“相亲常规流程”的弦,“啪”地一声,彻底断了。CPU差点当场干烧。信息量太大,冲击太猛,我脱口而出,都没过脑子:
“我前女友?她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懵了。靠,这什么破比喻?太不吉利了!
可没想到,对面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瞬间“唰”一下,亮度直接飙升到200瓦!简直像通了高压电!
“巧了!太TM巧了!”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我俩的咖啡杯都跟着跳了一下,冰块哗啦作响。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前男友!就昨天!刚!结!婚!朋友圈刷屏了!那婚纱照拍得,啧啧,跟影楼样板间似的!新娘那假睫毛长得能当扫帚使!”
她越说越激动,端起那超大杯冰美式,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得龇了龇牙,然后“砰”地把杯子放回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狂喜:
“兄弟!缘分啊!天降的盟友!你看这情况…咱俩是不是得干点啥?为民除害!为前任添堵!为社会和谐稳定做贡献?”
这逻辑链条…清奇得让我叹为观止。但诡异的是,我居然,秒懂!
想想我妈那永无止境的夺命连环call,想想那些相亲对象千奇百怪的奇葩要求,再想想我那个“坟头草两米高”、分手时卷走我半年工资还到处说我抠门的前女友…一股同仇敌忾的热血,莫名其妙地,直冲天灵盖!
“干!”我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冰咖啡溅出来几滴,“必须干!怎么干?你说!”
沈星嘴角一勾,那笑容,三分狡黠,七分破罐子破摔的豪迈。她身体再次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最狠的报复是什么?是幸福!是让他们知道,离了他们,我们活得更好!更滋润!更…闪瞎他们的狗眼!”
她顿了顿,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所以,敢不敢玩把大的?咱们…今天就去把证扯了!红本本甩他们一脸!震惊死那对狗男女!气死你坟头那位!顺便…堵住家里那两张催婚的嘴!一石三鸟!稳赚不赔!怎么样?”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这操作…太野了!野得超出了我的想象边界!领证?跟一个见面还不到十分钟的陌生女人?这已经不是疯狂了,简直是…行为艺术!
可…为什么我该死的有点心动?那“坟头草两米高”的画面在我脑子里盘旋,我妈那魔音穿脑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一股“老子豁出去了”的邪火,蹭蹭往上冒。
“成交!”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现在?马上?民政局走起?”
“走!”沈星一把抓起她那巨无霸帆布包,动作快如闪电,“我身份证户口本随身带着呢!就防着家里突然搞偷袭拉我去相亲登记!你呢?”
“巧了!我也是!”我赶紧摸出钱包,里面赫然躺着身份证和…嗯,一张皱巴巴的、我妈以防万一手写誊抄的户口本个人页复印件原件在她那儿押着呢。感谢我妈的深谋远虑!
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道中人+亡命之徒”的惺惺相惜。
“冲!”沈星一声令下。
“冲!”我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