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觉得自己快被那幅该死的毕业创作《存在的虚妄》给吞了。
画布上，一团混沌的灰紫色颜料张牙舞爪，活像她此刻被毕业论文和期末作业双重碾压后濒临崩溃的脑浆。
空调有气无力地吐着冷气，混合着松节油、丙烯颜料和……嗯，角落里那碗忘记扔掉的泡面汤的复杂气味，构成了美院307画室独有的“催命符”气息。
“溪啊，你确定这叫‘存在的虚妄’？”
闺蜜兼室友赵小棠叼着根棒棒糖，凑过来，用挑剔的眼神扫视那团不明物体，“我怎么看都像隔壁王大爷家那只掉毛老猫滚过的毛线团，还是被熊孩子泼了墨水的那种。”
林溪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手里的刮刀狠狠戳进调色板上的一坨钴蓝里。
“闭嘴吧你！
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
懂不懂艺术？”
虽然她自己心里也虚得很，这玩意儿离教授要求的“深刻反映当代青年精神困境”差了十万八千里，大概只反映了她的“拖延症晚期困境”。
“行行行，艺术家大人。”
赵小棠毫无诚意地举手投降，顺手把手机屏幕怼到林溪眼前，差点戳到她沾着柠檬黄的鼻尖，“看看这个！
比对着你这坨‘虚妄’发呆有意思多了！”
屏幕上，是一个设计得花里胡哨的招募海报——“《心动调色盘》素人恋爱观察真人秀火热招募中！
寻找最真实的你，邂逅最纯粹的心跳！”
下面一行小字格外扎眼：“无演艺背景、真实素人优先，提供独特视角者更佳！”
林溪眼皮都没抬：“不去。
没空。
我要和我的‘虚妄’同归于尽。”
“别啊！”
赵小棠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刮刀，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日子，除了画室就是宿舍，方圆五公里内的雄性生物除了门口保安张大爷就是画室里那些石膏像！
再这样下去，你的情感经历比你的素描纸还白！
毕业创作需要生活！
生活！
懂吗？
观察人类！
体验爱情！
哪怕体验一下翻车呢？
这都是素材！
灵感！”
“观察人类？”
林溪终于把目光从调色板上挪开，落在赵小棠脸上，带着一种艺术生特有的、仿佛在研究稀有物种的探究眼神，“比如观察你如何在三个备胎之间反复横跳还自称‘纯爱战士’？”
“呸！
我那叫资源合理配置！”
赵小棠脸不红心不跳，“说正事！
这个恋综，简首是为你量身定做！
‘真实素人’——你够真实，真实到有点傻气；‘独特视角’——你可是拿着画笔看世界的！
想想看，把那些男嘉宾当成你的静物模特，画他们！
观察他们的微表情！
多棒的创作素材！
搞不好还能白捡个男朋友，解决一下你母胎solo二十一年的历史遗留问题！”
“素材？
男朋友？”
林溪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堆念头：画室里那些肌肉线条完美的石膏大卫像，图书馆里惊鸿一瞥的侧脸帅哥，还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各色颜料的帆布围裙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嗯，好像确实和“浪漫邂逅”这种词不太沾边。
“而且！”
赵小棠压低声音，像地下党接头，“我打听过了，入选就有钱拿！
五位数！
够你买多少管温莎牛顿啊！
想想那些高级颜料！
想想新画布！
想想再也不用啃馒头就咸菜！”
“五位数？！”
林溪的眼睛“噌”地亮了，瞬间盖过了画布上灰紫色的“虚妄”。
温莎牛顿！
新画布！
这诱惑力堪比饿了三天的人看见满汉全席！
贫穷的艺术生灵魂在金钱的圣光下颤抖了。
“报名表呢？
快拿来！”
林溪瞬间满血复活，一把抢过赵小棠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
毕业创作的焦虑？
不存在的！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颜料！
画布！
还有……呃，顺便观察一下人类？
赵小棠得意地笑了，深藏功与名。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林溪一边疯狂填表，一边还在分神琢磨画布上那块怎么也处理不好的灰紫色区域。
当她填到“个人特长及独特视角”那一栏时，手指一顿。
“独特视角……”林溪喃喃自语，眼神飘向画架旁边摊开的、用来应付选修课《农业科技概论》的参考资料——《现代化母猪产后护理技术要点与效益分析》。
那本书封面上一头笑得憨态可掬的大母猪正看着她。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从生命繁衍的角度探讨存在的意义？
这视角够独特吗？”
她脑子里正进行着一场荒诞的拔河：一边是“艺术家的逼格”，一边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在金钱和赵小棠的怂恿下，后者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她手指翻飞，把自己刚憋出来的、关于母猪产后护理如何体现生命韧性与价值的“深刻思考”（其实是从书上东拼西凑的段落），洋洋洒洒复制粘贴进了报名表那神圣的“独特视角”栏里，甚至还顺手把文档名《存在的虚妄创作思路（瞎编版）》改成了《现代化母猪产后护理的社会学意义初探》。
“搞定！”
林溪豪气干云地点击了“提交”按钮，感觉完成了一项拯救艺术生涯的壮举。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交上去的不是一份恋综报名表，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笑弹的核弹引信。
几天后，当林溪几乎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正跟一块顽固的钛白较劲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请问是林溪同学吗？
这里是《心动调色盘》节目组。”
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
林溪手一抖，刮刀上的钛白“啪叽”一下糊在了大卫石膏像的鼻子上。
“啊？
哦！
是我是我！”
她有点懵，声音都劈了叉。
“恭喜您！
经过评审团慎重考虑，您的报名材料非常独特，完全契合我们寻找‘真实’与‘独特视角’素人的宗旨！
我们诚挚邀请您作为女嘉宾参加《心动调色盘》的录制！”
对方的声音充满热情。
林溪：“……” 独特？
母猪产后护理？
评审团的口味……这么重的吗？
她仿佛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评委，围坐在会议桌前，严肃地讨论着一头母猪的产后恢复对社会稳定的深远影响。
“呃……谢谢？”
林溪有点心虚地接受了这个“独特”的赞美，“那个……我能问问，具体是哪里……呃，独特吗？”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更热情的声音：“林同学，您对……嗯，‘生命关怀’视角的阐述，非常新颖，极具人文深度！
我们导演看了都拍案叫绝！
期待您在节目中的精彩表现！”
挂了电话，林溪对着被糊了白鼻子的大卫石膏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人文深度？
拍案叫绝？
她是不是不小心开启了这个恋综的什么奇怪支线？
一周后，林溪拖着一个巨大的、塞满了画具和颜料的帆布行李箱，像个即将远征的战士，站在了节目组提供的“心动小屋”门口。
行李箱的一个轮子有点歪，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五位数！
温莎牛顿！
观察人类！
素材！
为了显得不那么“画室难民”，她特意换了件相对干净的白色T恤，套了条洗得发白的背带牛仔裤，帆布鞋倒是新的，但鞋带系得歪歪扭扭。
头发被她胡乱扎了个丸子头，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额前。
她对着小屋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勉强扯出一个“我很自然我很放松”的微笑，推开了门。
“咔嚓！”
“咔嚓！”
瞬间，几台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强烈的补光灯“唰”地亮起，刺得林溪眼前一花，差点原地表演一个盲人摸象。
“啊！”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身体比脑子快，一个标准的“社恐应激反应”——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朝着光滑的地板就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护住自己那个装满“家当”的帆布大包！
“砰！”
预想中与地板亲密接触的疼痛没有传来，她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还算坚实的怀抱里。
一只骨节分明、非常好看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惊魂未定的林溪抬起头，对上一双藏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
镜片后的眼神沉静、理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正平静地看着她。
男人穿着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和一块款式简洁的手表。
气质清冷，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有距离感。
“小心。”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平静无波。
林溪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谢…谢谢！”
她慌忙站稳，手忙脚乱地想整理一下自己，结果忘了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沉重的帆布包。
就在她试图把包背回肩上时——“刺啦！”
一声清晰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溪僵硬地低头。
只见她那饱经风霜、承载了无数颜料洗礼的帆布包，在肩带和包体的连接处，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大口子！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几个圆滚滚的、色彩斑斓的丙烯颜料球，如同被解放的彩虹糖豆，欢快地、蹦跳着从破口处滚了出来！
它们目标明确，路线清晰，带着艺术家对色彩的执着追求，骨碌碌地滚过光洁的木地板，然后——精准地、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了几步之外，一双一看就价格不菲、锃光瓦亮的黑色手工皮鞋上！
颜料球们仿佛找到了归宿，热情地在那昂贵的皮质上留下了饱满的朱红、浓郁的钴蓝和一抹刺眼的柠檬黄……像在鞋面上瞬间绽放了几朵抽象派的小花。
空气凝固了。
林溪石化在原地，手里还拎着那个“凶器”帆布包，破口处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大嘴。
她缓缓地、无比僵硬地抬起头，顺着那双惨遭“艺术洗礼”的皮鞋往上瞧。
皮鞋的主人——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剪裁完美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此刻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上的“杰作”。
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抿紧的薄唇和镜片后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无声地传达出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周围几个原本想打招呼的嘉宾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溪的脑子彻底宕机，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加粗的、闪着霓虹灯效果的弹幕疯狂刷屏：完了！
我的温莎牛顿泡汤了！
这鞋……看起来能买我命啊！！！
就在这时，客厅角落一个一首懒洋洋靠在单人沙发里、穿着黑色皮衣、脖子上挂着银色链子、头发挑染了几缕蓝色的年轻男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首播间的画面。
他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嘿，新来的‘颜料杀手’，弹幕炸了哦。
都在问……”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戏谑的目光扫过林溪惨白的脸和那位“受害者”阴沉的脸色，一字一顿地念道：“这位勇士，打算怎么赔偿霸总的……‘彩虹战靴’？”
画布上，一团混沌的灰紫色颜料张牙舞爪，活像她此刻被毕业论文和期末作业双重碾压后濒临崩溃的脑浆。
空调有气无力地吐着冷气，混合着松节油、丙烯颜料和……嗯，角落里那碗忘记扔掉的泡面汤的复杂气味，构成了美院307画室独有的“催命符”气息。
“溪啊，你确定这叫‘存在的虚妄’？”
闺蜜兼室友赵小棠叼着根棒棒糖，凑过来，用挑剔的眼神扫视那团不明物体，“我怎么看都像隔壁王大爷家那只掉毛老猫滚过的毛线团，还是被熊孩子泼了墨水的那种。”
林溪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手里的刮刀狠狠戳进调色板上的一坨钴蓝里。
“闭嘴吧你！
这叫后现代解构主义！
懂不懂艺术？”
虽然她自己心里也虚得很，这玩意儿离教授要求的“深刻反映当代青年精神困境”差了十万八千里，大概只反映了她的“拖延症晚期困境”。
“行行行，艺术家大人。”
赵小棠毫无诚意地举手投降，顺手把手机屏幕怼到林溪眼前，差点戳到她沾着柠檬黄的鼻尖，“看看这个！
比对着你这坨‘虚妄’发呆有意思多了！”
屏幕上，是一个设计得花里胡哨的招募海报——“《心动调色盘》素人恋爱观察真人秀火热招募中！
寻找最真实的你，邂逅最纯粹的心跳！”
下面一行小字格外扎眼：“无演艺背景、真实素人优先，提供独特视角者更佳！”
林溪眼皮都没抬：“不去。
没空。
我要和我的‘虚妄’同归于尽。”
“别啊！”
赵小棠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刮刀，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日子，除了画室就是宿舍，方圆五公里内的雄性生物除了门口保安张大爷就是画室里那些石膏像！
再这样下去，你的情感经历比你的素描纸还白！
毕业创作需要生活！
生活！
懂吗？
观察人类！
体验爱情！
哪怕体验一下翻车呢？
这都是素材！
灵感！”
“观察人类？”
林溪终于把目光从调色板上挪开，落在赵小棠脸上，带着一种艺术生特有的、仿佛在研究稀有物种的探究眼神，“比如观察你如何在三个备胎之间反复横跳还自称‘纯爱战士’？”
“呸！
我那叫资源合理配置！”
赵小棠脸不红心不跳，“说正事！
这个恋综，简首是为你量身定做！
‘真实素人’——你够真实，真实到有点傻气；‘独特视角’——你可是拿着画笔看世界的！
想想看，把那些男嘉宾当成你的静物模特，画他们！
观察他们的微表情！
多棒的创作素材！
搞不好还能白捡个男朋友，解决一下你母胎solo二十一年的历史遗留问题！”
“素材？
男朋友？”
林溪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堆念头：画室里那些肌肉线条完美的石膏大卫像，图书馆里惊鸿一瞥的侧脸帅哥，还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各色颜料的帆布围裙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嗯，好像确实和“浪漫邂逅”这种词不太沾边。
“而且！”
赵小棠压低声音，像地下党接头，“我打听过了，入选就有钱拿！
五位数！
够你买多少管温莎牛顿啊！
想想那些高级颜料！
想想新画布！
想想再也不用啃馒头就咸菜！”
“五位数？！”
林溪的眼睛“噌”地亮了，瞬间盖过了画布上灰紫色的“虚妄”。
温莎牛顿！
新画布！
这诱惑力堪比饿了三天的人看见满汉全席！
贫穷的艺术生灵魂在金钱的圣光下颤抖了。
“报名表呢？
快拿来！”
林溪瞬间满血复活，一把抢过赵小棠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
毕业创作的焦虑？
不存在的！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颜料！
画布！
还有……呃，顺便观察一下人类？
赵小棠得意地笑了，深藏功与名。
然而，她没注意到的是，林溪一边疯狂填表，一边还在分神琢磨画布上那块怎么也处理不好的灰紫色区域。
当她填到“个人特长及独特视角”那一栏时，手指一顿。
“独特视角……”林溪喃喃自语，眼神飘向画架旁边摊开的、用来应付选修课《农业科技概论》的参考资料——《现代化母猪产后护理技术要点与效益分析》。
那本书封面上一头笑得憨态可掬的大母猪正看着她。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从生命繁衍的角度探讨存在的意义？
这视角够独特吗？”
她脑子里正进行着一场荒诞的拔河：一边是“艺术家的逼格”，一边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在金钱和赵小棠的怂恿下，后者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她手指翻飞，把自己刚憋出来的、关于母猪产后护理如何体现生命韧性与价值的“深刻思考”（其实是从书上东拼西凑的段落），洋洋洒洒复制粘贴进了报名表那神圣的“独特视角”栏里，甚至还顺手把文档名《存在的虚妄创作思路（瞎编版）》改成了《现代化母猪产后护理的社会学意义初探》。
“搞定！”
林溪豪气干云地点击了“提交”按钮，感觉完成了一项拯救艺术生涯的壮举。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交上去的不是一份恋综报名表，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笑弹的核弹引信。
几天后，当林溪几乎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正跟一块顽固的钛白较劲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请问是林溪同学吗？
这里是《心动调色盘》节目组。”
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
林溪手一抖，刮刀上的钛白“啪叽”一下糊在了大卫石膏像的鼻子上。
“啊？
哦！
是我是我！”
她有点懵，声音都劈了叉。
“恭喜您！
经过评审团慎重考虑，您的报名材料非常独特，完全契合我们寻找‘真实’与‘独特视角’素人的宗旨！
我们诚挚邀请您作为女嘉宾参加《心动调色盘》的录制！”
对方的声音充满热情。
林溪：“……” 独特？
母猪产后护理？
评审团的口味……这么重的吗？
她仿佛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评委，围坐在会议桌前，严肃地讨论着一头母猪的产后恢复对社会稳定的深远影响。
“呃……谢谢？”
林溪有点心虚地接受了这个“独特”的赞美，“那个……我能问问，具体是哪里……呃，独特吗？”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更热情的声音：“林同学，您对……嗯，‘生命关怀’视角的阐述，非常新颖，极具人文深度！
我们导演看了都拍案叫绝！
期待您在节目中的精彩表现！”
挂了电话，林溪对着被糊了白鼻子的大卫石膏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人文深度？
拍案叫绝？
她是不是不小心开启了这个恋综的什么奇怪支线？
一周后，林溪拖着一个巨大的、塞满了画具和颜料的帆布行李箱，像个即将远征的战士，站在了节目组提供的“心动小屋”门口。
行李箱的一个轮子有点歪，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五位数！
温莎牛顿！
观察人类！
素材！
为了显得不那么“画室难民”，她特意换了件相对干净的白色T恤，套了条洗得发白的背带牛仔裤，帆布鞋倒是新的，但鞋带系得歪歪扭扭。
头发被她胡乱扎了个丸子头，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额前。
她对着小屋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勉强扯出一个“我很自然我很放松”的微笑，推开了门。
“咔嚓！”
“咔嚓！”
瞬间，几台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强烈的补光灯“唰”地亮起，刺得林溪眼前一花，差点原地表演一个盲人摸象。
“啊！”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身体比脑子快，一个标准的“社恐应激反应”——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朝着光滑的地板就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护住自己那个装满“家当”的帆布大包！
“砰！”
预想中与地板亲密接触的疼痛没有传来，她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还算坚实的怀抱里。
一只骨节分明、非常好看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惊魂未定的林溪抬起头，对上一双藏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
镜片后的眼神沉静、理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正平静地看着她。
男人穿着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和一块款式简洁的手表。
气质清冷，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有距离感。
“小心。”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气质一样，平静无波。
林溪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谢…谢谢！”
她慌忙站稳，手忙脚乱地想整理一下自己，结果忘了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沉重的帆布包。
就在她试图把包背回肩上时——“刺啦！”
一声清晰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溪僵硬地低头。
只见她那饱经风霜、承载了无数颜料洗礼的帆布包，在肩带和包体的连接处，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大口子！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几个圆滚滚的、色彩斑斓的丙烯颜料球，如同被解放的彩虹糖豆，欢快地、蹦跳着从破口处滚了出来！
它们目标明确，路线清晰，带着艺术家对色彩的执着追求，骨碌碌地滚过光洁的木地板，然后——精准地、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了几步之外，一双一看就价格不菲、锃光瓦亮的黑色手工皮鞋上！
颜料球们仿佛找到了归宿，热情地在那昂贵的皮质上留下了饱满的朱红、浓郁的钴蓝和一抹刺眼的柠檬黄……像在鞋面上瞬间绽放了几朵抽象派的小花。
空气凝固了。
林溪石化在原地，手里还拎着那个“凶器”帆布包，破口处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大嘴。
她缓缓地、无比僵硬地抬起头，顺着那双惨遭“艺术洗礼”的皮鞋往上瞧。
皮鞋的主人——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剪裁完美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此刻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上的“杰作”。
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抿紧的薄唇和镜片后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无声地传达出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让周围几个原本想打招呼的嘉宾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溪的脑子彻底宕机，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加粗的、闪着霓虹灯效果的弹幕疯狂刷屏：完了！
我的温莎牛顿泡汤了！
这鞋……看起来能买我命啊！！！
就在这时，客厅角落一个一首懒洋洋靠在单人沙发里、穿着黑色皮衣、脖子上挂着银色链子、头发挑染了几缕蓝色的年轻男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首播间的画面。
他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嘿，新来的‘颜料杀手’，弹幕炸了哦。
都在问……”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戏谑的目光扫过林溪惨白的脸和那位“受害者”阴沉的脸色，一字一顿地念道：“这位勇士，打算怎么赔偿霸总的……‘彩虹战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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