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步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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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快灭了,火苗缩成一粒黄豆大小,在风里晃了三下,终于稳住。

那块玉依旧摆在桌上,泛着灰扑扑的光泽,宛如一块深陷泥沼的碎顽石。

昨夜它闪了一下,红光微弱,却扎进心里。

可现在,它又成了死物。

手伸过去,指尖刚碰上玉面,什么也没发生。

再试一次,用力按下去,指节发白,玉还是凉的。

坐回草席,喘了口气。

脑子里全是昨夜的画面——血战场,跪伏的将士,那杆写着“沈”字的将旗。

不是梦,太真了,真得像是从他记忆里挖出来的。

可越是真,越让人发慌。

如果那不是幻觉,为什么现在没反应?

站起来,走到墙角,从一堆木料底下翻出个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三枚铜板,昨夜在雪地里摸了半天,才从石缝里抠出来的。

钱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玉到底认不认他。

把铜板放回布包,重新塞进木料堆。

转身时瞥了眼屋顶,漏风的洞口结了层薄冰,冷气首往下灌。

没管它。

回到桌边,拿起玉,贴在胸口。

衣服破了,布角蹭着伤口,***辣地疼。

闭眼,深呼吸。

想起老木匠临死前说的话:“手要稳,心要空。

活儿干不下去,不是木头不听话,是你心乱了。”

那时候是雕一块门楣,现在……现在是要雕出一条活路。

心乱了,路就断了。

压下杂念,试着回忆父皇练武的样子。

那会儿他还小,躲在廊柱后偷看。

父皇站桩,双臂平举,呼吸缓慢,像在推一座山。

学着那个节奏,吸气,提丹田之力,缓缓引导气血往手臂走。

有点难。

从小到大,饿得多,吃饱少,气血本就弱。

这一动,反倒觉得西肢发虚,头顶发闷。

不管,继续。

沈昭夜不管不顾,继续运气,气至掌心,指尖发麻,便拿起玉,先后用右手食指和左手轻碰,皆无反应。

试了三次,停下,不行。

沈昭夜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手臂,心中满是不甘,又蹲下继续尝试,如此反复几次,疲惫感涌上心头,正当他想要放弃时。

不行。

不是方法不对,就是这玉……根本没那么灵。

或者,昨夜那一闪,真是冷疯了产生的错觉。

甩甩头,把这念头掐了。

不能信,也不能不信。

信了,可能一场空;不信,就真什么都没了。

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

七步到墙,转身,再走七步。

走着走着,突然停住。

昨夜那场幻象里,那些将士是跪着的。

不是冲他喊,不是求他救,是跪着,像在等一个主心骨。

他们不是要被唤醒,是要被……承认。

想到这儿,膝盖一弯,首接跪了下去。

地板硬,膝盖撞得生疼。

把玉捧到额前,额头贴着玉面,低声说:“我沈昭夜,不求神,不拜天。

若你们还听得见,若你们还有不甘……就给我一点动静。”

声音压着,不响,却字字清楚。

说完,等。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

没有光,没有颤,连温度都没变。

咬牙,没动。

继续等。

额头上的汗滑下来,顺着鼻梁往下淌。

屋外风更大了,吹得门板哐哐响。

灯油终于熬尽,火苗跳了两下,熄了。

屋里黑了。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勉强能看见玉的轮廓。

还是不动。

手开始抖。

不是冷,是累。

一整天没吃东西,光靠一口气撑着。

现在这口气,快泄了。

想放手,想躺下,想睡一觉。

可手指还是死死攥着玉。

不能松。

一松,就真什么都没了。

忽然想起老木匠教他雕龙那会儿。

“龙不是刻出来的,”老人说,“是等它自己从木头里游出来。

你急,它就不动。

你静,它就抬头。”

那时候不懂。

现在懂了。

不是他要唤醒这玉,是得让这玉……愿意理他。

松开手指,把玉轻轻放在掌心,不再用力,也不再祈求。

闭上眼,不去想结果,不去想成败。

只想着那夜的战场。

想着那些跪着的将士。

想着那杆旗。

想着火光中的宫墙。

想着父皇最后那句:“宁折不屈。”

想着老木匠说的:“活着,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更多人活着。”

两句话撞在一起,像铁与火相碰,溅出火星。

心口突然一烫。

不是幻觉。

是真的烫了一下。

猛地睁眼。

玉还在手里,没亮,也没动。

可掌心,分明感觉到。

它轻轻,颤了一下。

像一颗沉了十年的心,终于被人叫了一声名字。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点红光又闪了。

极淡,比昨夜还弱,像快灭的炭火最后蹦出一粒火星。

可它闪了。

是真的。

不是疯,不是幻。

它在回应。

一口气从胸腔里炸出来,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摔倒。

手却本能地把玉按在胸口,死死压住,像是怕它跑了。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冰凉。

可心是热的。

热得发烫。

坐了好久,才慢慢喘匀。

手指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玉重新捧起来。

这一次,没再强求什么。

只是轻轻摩挲着玉面,像摸一块老木头。

“再来一次。”

低声说。

没跪,也没念誓词。

只是把全部念头沉下去,沉到最底。

不再想“我要你动”,而是“我在听你”。

像听一块木头的纹理,听一根梁的年轮。

时间一点点过去。

屋外风没停,雪还在下。

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可掌心里的玉,忽然又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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