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老旧的联想电脑，光驱己经很久没用过了，弹出的瞬间，带出了一股陈年的灰尘味。
他把光盘放了进去。
电脑的反应有些迟钝，风扇开始疯狂地转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几秒钟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安装界面。
这个界面，让高仇向的眉头皱了起来。
太简洁了。
没有华丽的背景图，没有开发商的LOGO，只有一个纯黑色的背景，中间是一个白色的进度条。
进度条下方，一行小字跳了出来：欢迎使用《FM2018·人生赢家典藏版》，正在检测硬件环境…常规操作，高仇向心想。
盗版游戏总是这样，故弄玄虚。
但接下来的事情，开始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跳过序列号验证…开始进行身份信息绑定…请正视摄像头，进行虹膜扫描…电脑的摄像头指示灯，突然亮了。
高仇向一愣，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小小的黑点。
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模拟雷达扫描的动画，精准地锁定了他的双眼。
“我靠，什么玩意儿？”
高仇向吓了一跳。
一个盗版游戏，搞得像特工电影一样。
这年头的盗版商，都这么硬核了吗？
是想盗取我的个人信息？
可我一个负资产的穷光蛋，有什么好盗的。
他想移动鼠标关掉窗口，却发现鼠标指针像是被冻结了，一动不动。
键盘也失去了响应。
虹膜扫描完毕，信息记录成功。
正在进行DNA信息采集，请将手指置于光驱弹出键…这下高仇向是真觉得不对劲了。
DNA采集？
你一个破游戏怎么采集？
用嘴吗？
他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将信将疑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光驱的弹出键。
“嘶！”
一阵轻微的刺痛从指尖传来。
他猛地缩回手，看见食指的指肚上，沁出了一颗小小的血珠。
他低头一看，那个弹出键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比针尖还细的金属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光驱“嗡”地一声自动缩了回去。
DNA信息绑定成功。
屏幕上的字幕，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这TM是什么黑科技？
一个十块钱的盗版盘，带自动采血功能的？
华强北都这么卷了吗？
紧接着，屏幕中央出现了一段文字，像是用户协议，但措辞却无比诡异。
警告：本产品为深度沉浸式体验产品，一旦绑定，终身负责。
您在产品中的所有关键抉择，将会对您的真实人生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本公司对因使用者操作不当，导致“删号”、“破产”、“人间蒸发”等一切后果，概不负责。
祝您游戏愉快，人生……也愉快。
高仇向看着这段话，起初的惊愕，慢慢变成了一种荒诞的哂笑。
“搞得跟真的一样。”
他摇了摇头，心里己经给这件事定了性：一个技术宅搞出来的、堪称行为艺术的恶作剧。
就是不知道，这恶作剧的后续是什么，是电脑中毒蓝屏，还是跳出个付费窗口？
安装完毕。
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那个黑色的安装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但又极度简化的FM游戏界面。
左边是菜单栏，只有“执教”、“存档”、“帮助”寥寥几个选项。
右边是主界面，一幅世界地图，上面只有一个亮点——英格兰，曼彻斯特。
高仇向试着动了动鼠标，这次，指针恢复了正常。
他点了一下“执教”。
弹出的可选球队列表里，只有一个选项：曼彻斯特联。
“行吧，还挺专一。”
他耸了耸肩，选择了曼联。
接下来是创建教练档案。
他想都没想，就在姓名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高仇向。
国籍，中国。
年龄，24。
执教声望，无。
一切设定完毕，他点了确认。
就在他以为游戏会正式开始，可以让他大展拳脚，把博格巴按在替补席上摩擦的时候，屏幕上的所有界面都消失了。
整个屏幕，再次变成了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色。
随即，一个对话框，从屏幕中央缓缓浮现。
对话框是血红色的，边框还在微微地“搏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里面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写成的。
最终警告：您即将以‘高仇向’的身份，将真实人生与”冠军足球经理“系统进行深度绑定。
一旦确认，您的现实将与游戏同步。
请再次确认，此操作不可逆，不可撤销。
对话框的下方，是两个同样血红色的选项。
Y / N高仇向盯着这个对话框，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那台老旧的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也是一种对这操蛋人生的终极嘲弄。
真实人生？
我的真实人生己经是个笑话了。
同步？
和游戏同步？
那我是不是可以像玩游戏一样，动动手指就签下梅西C罗？
不可逆？
不可撤销？
哈。
高仇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他的人生，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吗？
没有了。
他己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是无尽的债务和唾骂。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有创意一点。
他抬起手，握住鼠标。
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别点！
这太诡异了！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更宏大，更诱惑的声音在低语：点下去。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呢？
他嗤笑一声，为自己的荒唐念头感到可笑。
“来吧，让我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把鼠标指针，移动到了那个血红色的Y之上。
然后，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左键。
“咔哒。”
清脆的点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就在他点击确认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电脑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对话框，瞬间爆成了一团炽热的白光，光芒之盛，让他根本无法首视，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轰！”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一股庞大的、无法理解的信息流，强行灌入了他的脑海。
有比赛的画面，有球员的数据，有战术板的推演，有漫天飞舞的合同……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电脑屏幕“啪”地一声，黑了。
主机箱上那幽蓝色的电源灯，也彻底熄灭。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的霓虹。
高仇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睁开眼睛。
电脑，像是断电了一样，死了。
“操，果然是病毒。”
他骂了一句，伸手去按机箱的重启键。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按键的时候——“咚，咚，咚。”
敲门声。
高仇向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后背，一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敲门声不大，也不急促，每一下的间隔都恰到好处，沉稳，而又有力。
敲门声的主人，显得极有礼貌，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谁？
这个时间，谁会来敲他这个狗窝的门？
房东催房租？
可今天还没到日子。
催债的？
那些人他都躲着，而且他们的风格，向来是首接踹门，而不是这么“文明”地敲门。
高仇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那三下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里，留下了悠长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和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