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望去,鳞片上的符文正与混沌珠的光芒共振,在掌心映出一行古老的文字——“裂缝生,时序乱,鳞珠合,方能补”。
“这是……烛龙大人的启示?”
灵汐喃喃自语。
凤凰在她身后展开羽翼,金色的火焰将云雾烧出一片清明,不周山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山巅那道狰狞的裂缝竟比上次更宽了些,黑色的雾气像活物般翻滚,连阳光都绕着它走。
“去吧。”
凤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烛龙用自身神元堵了三月,再拖下去,它的鳞甲会被魔气蚀穿的。”
灵汐握紧双珠,尾鳍拍击着昆仑墟边缘的浅滩,激起的水花化作一道道水箭,劈开挡路的荆棘。
越靠近不周山,空气越发冰冷,脚下的岩石渗出黑色的汁液,踩上去黏腻如血。
有好几次,她看见路边的枯骨突然抽搐着站起,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的火苗,却在触到她怀中混沌珠的光芒时,瞬间化为齑粉。
转过一道山脊,灵汐终于看见烛龙。
它庞大的身躯像座青铜山脉,缠绕在不周山断裂处。
原本嵌满星子的鳞甲此刻黯淡了大半,靠近裂缝的几片己泛起灰黑色,魔气每一次喷涌,都让它发出沉闷的痛吟,震得山体簌簌落石。
最让灵汐心惊的是,它金色的瞳孔竟蒙上了一层白雾,仿佛连昼夜都快要看不清了。
“烛龙大人!”
她急得尾鳍拍打着地面,化作双腿奔过去。
鲛人族的化形术本就耗费灵力,此刻她脚踝处的鳞片不断闪烁,显然己到极限。
烛龙缓缓侧过头,白雾笼罩的眼瞳转向她,却没有聚焦。
“是……小鲛人?”
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你带了忘川水来?”
“不止!”
灵汐将混沌珠与神珠并在一起,双珠相触的瞬间,爆发出青蓝交织的光,“凤凰说,这两颗珠子能补裂缝!”
光芒漫过烛龙的鳞甲,那些灰黑色的斑块竟褪去少许。
烛龙低低地嘶鸣一声,像是舒服,又像是更痛了:“傻孩子……这不是补裂缝,是补时序。”
它抬起巨爪,指缝间漏下几滴金色的血,落在地上,瞬间长成一片发光的草,“你看,本该春天发芽的草,现在竟在结果。
幽冥的彼岸花枯了,东海的潮汐乱了,都是因为裂缝漏走了‘时’。”
灵汐这才注意到,脚边的草茎上既开着花,又挂着果,花瓣上还凝着冬天的霜。
她忽然想起孟婆的话,心头一紧:“那……那该怎么办?”
“用你的血。”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西王母踩着云纹履走来,肩上的九尾狐不安地舔着爪子,“鲛珠蕴水魂,混沌藏火气,唯有鲛人血能融二者之力。
只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灵汐脚踝的鳞片上,“你这尾鳍刚化形,放血太多,怕是再也变不回鱼尾了。”
灵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那里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她想起东海的珊瑚盏,想起族里妹妹们编的海藻裙,想起尾鳍拍击海浪时的自由。
可当她抬头望见烛龙鳞甲上不断扩大的黑斑,望见不周山裂缝中越来越浓的魔气,突然笑了。
“能换西海安宁,一条尾巴算什么?”
她拔下发间的珊瑚簪,毫不犹豫地刺向手腕。
鲛人的血是淡金色的,滴落在双珠上的刹那,两颗珠子突然炸开,化作一道青金色的光带,像条活过来的龙,盘旋着冲向不周山的裂缝。
“烛龙大人!”
灵汐朝着烛龙喊道,“用您的鳞光引它!”
烛龙猛地睁眼,白雾散尽的瞳孔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周身黯淡的鳞片瞬间亮起,星子般的光斑汇入光带。
魔气在光带的灼烧下发出凄厉的尖叫,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灵汐感觉生命在随着血液流逝,视线渐渐模糊,恍惚间,她好像看见烛龙鳞甲上的星子落了几颗下来,落在她脚边,化作银色的鱼尾形状。
“好孩子。”
烛龙的声音变得温柔,“你的尾巴,我赔你。”
当最后一缕魔气被光带吞噬,不周山的裂缝彻底合拢。
灵汐瘫倒在地,腕间的伤口己自动愈合,只是脚踝处的鳞片彻底消失了。
她试着想变回鱼尾,却只感到一阵空茫。
“别难过。”
西王母蹲下身,递给她一枚玉簪,簪头是用烛龙脱落的鳞片雕成的鱼尾,“这簪子能让你在水陆间自由来去,比鱼尾更方便呢。”
灵汐接过玉簪,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海浪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东海的潮水正循着古老的轨迹涨起,忘川的方向飘来彼岸花瓣的香气,连空气都变得暖洋洋的——那是春天该有的温度。
烛龙舒展着身躯,青铜色的鳞甲重新嵌满星子,它对着灵汐眨了眨眼,金色的瞳孔里,映出一个既有着人类双腿,又藏着鲛人心的姑娘,正捧着玉簪,笑得比瑶池的桃花还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