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忘川蜷在角落，借着灯光翻看练习册——最后那道没画完辅助线的函数题旁，不知何时溅上了一滴褐色的血渍，像个突兀的标点，终结了属于课堂的篇章。
“你看这个。”
世一龙突然凑过来，手里捏着半片从敌人身上捡到的战术臂章，磨损的布料上，“GTI”三个字母依稀可见。
鹤忘川的指尖猛地顿住。
这个在游戏加载界面看了无数次的标志，此刻被硝烟熏得发黑，边缘还沾着泥沙，真实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想起刚才基站里那些敌人的装备，想起指挥官提到的“全球反恐特勤组”，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没在现实里，”鹤忘川的声音有些发哑，“这里是《三角洲行动》的世界。”
世一龙的脸唰地白了。
他猛地翻开语文课本，最后一页的漫画正是GTI干员的装备分解图，图上标注的“乌姆河区域”，不就是指挥官今晚提到的下一个目标方向？
课本边缘的褶皱里还嵌着沙尘，和游戏地图里的地貌描述严丝合缝。
“那我们……”世一龙咬着唇，指尖把臂章捏得发皱，“要跟着他们打下去？”
鹤忘川望向洞口。
几个士兵正借着月光擦拭枪支，金属摩擦声清脆得像上课铃。
他想起穿越那天攥在手里的水笔，想起刚才用金属管制敌时的触感——握笔的力道，原来和握武器的沉稳能完美重合。
“不跟着走，我们能去哪？”
他反问。
这几天他们试过沿着断壁残垣往回找，却只撞见更多巡逻的敌人和陌生的路牌，课堂里的白板和粉笔灰，早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
世一龙沉默了。
他摸出兜里那张被体温焐软的水果糖纸，展开又叠起。
糖的甜味早就散尽了，可指尖触到纸页上自己画的武器零件时，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清晨，当指挥官宣布要转移至GTI前线基地时，鹤忘川举起了手。
“我们想加入。”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山洞瞬间安静下来。
士兵们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带着惊讶和审视。
指挥官挑了挑眉：“知道GTI意味着什么？
不是过家家，是真要把命系在腰带上。”
“知道。”
世一龙抢在鹤忘川前头开口，把语文课本举得高高的，“但我会看图纸，会修东西，他会算轨迹，能找路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我们不是累赘。”
指挥官盯着他俩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他从腰间解下两把备用的战术匕首，扔了过去：“先跟着学。
三个月后通不过考核，就去炊事班切菜。”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鹤忘川弯腰去捡，指腹触到冰冷的金属时，忽然想起数学老师说过的话：“辅助线画对了，再难的题也有解。”
也许，这就是他们此刻能找到的，最靠谱的那条辅助线。
前往基地的路上，世一龙把课本里的漫画页全撕下来，用匕首的刀柄压平，订成了一本简易手册。
他指着其中一页对老兵说：“这把狙的瞄准镜校准有问题，调焦齿轮该上润滑油了。”
老兵起初不信，拆开一看，果然如他所说。
鹤忘川则拿着地图在地上推演路线，用石子标出的伏击点，总能避开敌人的巡逻盲区。
有次队伍遭遇伏击，他凭着记忆里的函数公式，算出手榴弹的最佳投掷角度，竟硬生生炸开一条突围的路。
抵达基地那天，夕阳正染红训练场。
鹤忘川望着靶场上此起彼伏的枪声，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像第一次握枪时那样手抖了。
世一龙正蹲在军械库前，帮军械师拆解一把卡壳的步枪，动作熟练得像在摆弄他的漫画笔。
这时，通讯兵跑来喊道：“鹤忘川、世一龙，指挥官找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期待。
他们跟着通讯兵走向指挥楼，蓝白校服的衣角在风里飘动，只是此刻再看，那抹鲜亮的颜色，似乎也没那么格格不入了。
指挥官的办公室里，地图上的红圈正圈住一个名为“零号大坝”的地点。
“你们通过了三个月的考核，”指挥官手指敲了敲地图，“现在有项重要任务交给你们——和老牌干员‘摸鱼’组队，潜入零号大坝。”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零号大坝在阿萨拉王国的乌姆河上，战略位置关键，哈夫克公司在那里搞非法活动，我们要拿到他们的罪证，阻止他们的阴谋。”
次日清晨，基地停机坪上，鹤忘川和世一龙见到了代号“摸鱼”的干员。
对方穿着磨损的战术服，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起来漫不经心，可眼神扫过两人时，锐利得像淬了火的刀。
“小子们，零号大坝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检查着腰间的枪套，“到处都是阿萨拉卫队和哈夫克的眼线，咱们得小心行事。”
鹤忘川和世一龙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乘坐首升机抵达零号大坝附近后，小队选择了一处隐蔽的索降点降落。
落地瞬间，湿热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是茂密的丛林，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机器轰鸣声。
根据地图显示，零号大坝以中央山体为界，分为东、西、北三个核心区域，他们需要穿过西区的水泥厂，再经由地下通道进入坝体内部。
水泥厂位于西侧中部，靠近山体，主要生产工具材料，情报显示二层平台的骇客电脑或许藏着线索。
三人猫着腰，借着植被掩护朝水泥厂移动，一路上避开了三波巡逻的敌人。
进入水泥厂时，刺鼻的粉尘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机器运转的哐当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鹤忘川和世一龙背靠背警戒，摸鱼则快步冲向二层平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电脑时，世一龙突然低喝：“有敌人！”
几个阿萨拉卫队士兵正端着枪走来，鹤忘川几乎是本能地架枪、瞄准、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击中领头者的胸口。
枪声打破寂静，敌人迅速找掩体反击，摸鱼从平台一跃而下，战术匕首划破空气，瞬间解决两名敌人。
世一龙则利用机器死角迂回，精准点射，配合鹤忘川清理了剩余敌人。
摸鱼破解电脑后，调出了地下通道的位置信息。
可赶到通道入口时，厚重的铁门拦住了去路——需要钥匙才能开启。
正当三人分头寻找，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敌人不仅数量多，身上的装备也明显更精良。
“被盯上了，速战速决！”
摸鱼靠在水泥柱后，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你们去集装箱区找钥匙，我来掩护！”
鹤忘川拉着世一龙冲向堆放集装箱的区域，金属碰撞声和枪声交织成一片。
世一龙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里翻到了钥匙，两人刚折返，就见摸鱼手臂中了一枪，正咬牙压制敌人火力。
鹤忘川迅速扔出烟雾弹，灰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走！”
他拽着世一龙，和摸鱼一起冲向通道入口。
钥匙***锁孔转动的瞬间，身后的子弹己经打在了铁门上，迸出刺眼的火花。
钻进通道后，三人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气。
通道里昏暗潮湿，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能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滴水声。
鹤忘川打开战术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蜿蜒的路。
“穿过这里就是坝体内部。”
摸鱼用绷带勒紧伤口，“里面的防御只会更严。”
世一龙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课本里关于大坝结构的涂鸦此刻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鹤忘川则摸出练习册——最后那页带血渍的函数题旁，他用铅笔勾勒出了通道的大致走向，像在解一道更复杂的生存命题。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踏入通道的同时，零号大坝的行政楼里，一场激战早己打响，而这场战斗，将和他们的任务紧紧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