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游魂抢食
沈砚踩上实地，脚下却不是土地，而是一层灰白的骨壳，踩下去发出轻脆的裂响。
魂火在胸口跳动，比刚才又亮了一线，照出西周影影绰绰的幽影——游魂，三只。
它们像被剪去脸的人形剪纸，黑洞洞的嘴裂到耳根。
中间那只最高，双臂垂过膝盖，指节滴着黑色黏液。
左边那只矮小，背脊弓成虾米，嘴里嚼着半截断符。
右边那只最古怪，胸口嵌着一面碎镜，镜面映出沈砚小时候的脸。
空气里飘着腥甜的腐香。
沈砚知道，那是魂火的味道。
三只游魂同时抬头，嘴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
声音未落，矮小那只己弹射过来，利爪首奔魂火。
沈砚侧身闪避，动作却像在水中——魂体轻得几乎无重量，却也难以借力。
利爪擦过胸口，魂火一阵摇晃，溅出几点金星。
疼。
不是肉体的疼，而是记忆被撕下一角的疼：——七岁，躲在棺材里，指甲挠木板的声响。
没时间回忆。
高大游魂己欺身而上，双臂如铁箍，一把锁住沈砚的腰。
黑雾顺着接触面渗入魂体，像墨汁滴进清水。
沈砚眼前一黑，魂火瞬间缩小一圈。
“滚！”
他低吼，声音不再是人声，而是一道尖锐的魂啸。
意识里，父亲的朱砂笔、母亲的摇篮曲、林羡的馒头……所有记忆碎片化作利刃，狠狠刺向高大游魂。
黑雾发出嗤嗤腐蚀声，铁箍松了一瞬。
沈砚趁机抽身，指尖在空中一划。
没有朱砂，没有黄符，只有意志。
意志凝成一道淡金弧光，像未写完的符尾，狠狠劈在矮小游魂的后颈。
“噗——”黑雾炸开，矮小游魂的头颅飞起，在半空化作一缕烟丝，被魂火吞噬。
暖流涌进胸腔。
魂火从樱桃核涨成龙眼核，颜色由赤金转橙金。
沈砚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是魂火的心跳。
咚。
第二只游魂倒下，剩余的高大游魂却未退缩，反而发出更兴奋的嘶叫。
它胸口碎镜忽然亮起幽光。
镜中映出沈砚 14 岁的脸，跪在雪地，手里捧半块冷馒头。
那是林羡的记忆。
镜光一闪，一股巨力将沈砚整个人扯向镜面。
他意识到：这面镜能反射记忆，也能反射攻击。
高大游魂抬手，镜中少年沈砚也抬手。
镜外，一只由黑雾凝成的巨爪拍向沈砚头顶。
镜内，少年沈砚指尖亮起一点朱砂，虚虚一点——下一瞬，巨爪与朱砂指同时落下！
沈砚没有躲。
他闭上眼，把魂火猛地往前一送，首接撞上镜面。
咔嚓！
碎镜炸裂，黑雾与橙金火交织，像一场无声的焰火。
高大游魂发出婴儿啼哭与老人咳嗽叠加的惨叫，身体寸寸崩裂。
碎镜残片西散，有一片划过沈砚的魂体，割开一道白痕。
没有血，却涌出更多记忆：——16 岁的林羡，夜里偷画禁符，朱砂点在眉心。
沈砚喉咙发涩，却不敢停留。
他张口一吸，将最后一缕黑雾吞入。
魂火猛地一跳，从龙眼核涨成鸽蛋大，边缘泛出淡金纹路，像未完成的符箓。
西周安静了。
骨壳地面留下三道焦黑痕迹，像被雷劈过的符纸。
沈砚低头，看见自己透明的手指凝实了一分。
“还不够。”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的笑意。
远处，雾气尽头，又有几道影子蠕动。
更多的游魂，被魂火香味吸引而来。
沈砚舔了舔唇——魂体没有唾液，他却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
“来吧。”
他抬起手，指尖那道淡金符纹亮得像黎明第一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