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炽灯光灼烧着视网膜,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干燥呛人的颗粒感,
还有……一种生命急速抽离躯壳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冰冷空洞。
历史系教授陈垣只觉得胸口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心脏瞬间停止了搏动。
讲台下学生们模糊惊愕的面孔、摊开的《史记·秦始皇本纪》上“秦王扫六合”那几行墨字,
连同整个世界,都像劣质的老胶片,在眼前剧烈地抖动、撕裂,
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没有光,没有声音,
只有一种沉重粘稠的、不断向下坠落的失重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伴随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身下是坚硬冰冷的石质台面,硌得骨头生疼,
身上覆盖着某种厚重而纹理粗糙的织物。
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清冽的、带着淡淡苦涩的草药味,
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陈年木料和青铜器特有的冷硬金属气息,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大型宫室特有的空旷沉寂。陈垣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依旧昏暗,却不再是现代教室那种惨白。眼前是几根粗大、未经打磨的原木柱子,
支撑着深邃高耸的屋顶。屋顶的椽木结构在昏暗中投下纵横交错的阴影。墙壁粗糙,
是夯土的黄褐色。唯一的亮源,来自远处一盏悬挂在青铜灯架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苗在幽暗中不安地跳跃着,
将周围几案、矮榻和地上铺陈的草席的影子拉得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鬼魅。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身体的每一寸都传来陌生而滞涩的沉重感,
仿佛这具躯壳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昏睡。手臂抬起时,衣袖滑落,
露出的是一段属于少年的、略显单薄的手臂肌肤。这是哪里?地狱?
还是某个荒诞不经的古装剧片场?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费力地转动脖颈,
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这间空旷得近乎阴森的屋子。终于,在离他不远的一处角落里,
他看到了一面半人高的青铜镜,镜面打磨得并不十分光滑,带着天然的凹凸,
映照出扭曲变形的影像。陈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扑到冰冷的镜面前。
镜中的人影模糊晃动,但足以辨认。那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脸庞线条尚未脱去稚气,
却已隐隐透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眉骨略显突出,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缺乏血色的直线。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异常深黑的眼睛,此刻因惊愕而微微睁大,
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千年玄冰,锐利、幽深,
带着一种与少年面容极不相称的、洞穿一切的冷冽,
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上位者的漠然审视。陈垣的心脏骤然缩紧,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这面容……这眉眼……这分明是史书中反复描摹、画像砖上刻画的少年秦王嬴政!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如惊雷般炸响的念头,挟裹着无数史料碎片,
然冲入他的脑海:赵姬、吕不韦、华阳太后、长安君成蟜……还有那场几乎打败王权的叛乱!
“我……成了嬴政?成了……秦王赵政?” 他对着镜中那张陌生而年轻的脸,
艰难地、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音色,
却像冰冷的石块砸在空旷的殿宇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厚重的殿门外停下,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恭敬的声音响起:“王上?王上可安歇了?
”陈垣——不,现在是秦王嬴政了——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冰冷的、带着草药味的空气刺入肺腑,却奇异地让他混乱如沸粥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
镜中少年眼中那属于现代教授陈垣的惊惶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潭寒水般的沉静,
以及一丝属于帝王血脉深处、被骤然唤醒的冷酷。他站起身,
努力适应着这具略显瘦弱却蕴含着蓬勃生机的少年躯体。身上的玄色深衣宽大而厚重,
带着属于这个时代的古朴与威严。他走到殿门内侧,稳住声线,
模仿着记忆中帝王应有的那份疏离与沉稳:“何事?”“启禀王上,
”门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相邦吕不韦、昌平君芈启、昌文君芈灵,
还有几位宗室重臣,已在章台宫前殿等候多时。言有……要事需面呈王上裁决。
” 最后几个字,那侍从的声音压得更低,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吕不韦?昌平君?
昌文君?宗室?嬴政的嘴角,在门扉投下的阴影里,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要事?呵,
恐怕是要命的“大事”吧?关于那个他名义上的弟弟,长安君成蟜?“知道了。
”嬴政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传寡人令,让他们候着。待寡人更衣。”“唯!
”门外的侍从明显松了口气,脚步声迅速远去。殿内重新陷入死寂。嬴政没有立刻动作,
他缓缓踱步到殿内唯一一张陈设着简牍的矮案前。
案上散乱地堆放着几卷尚未完全展开的竹简,旁边搁着用于刻字的青铜削刀,
还有一盏小小的青铜雁鱼灯,灯油将尽,火苗微弱地摇曳着。他拿起一卷竹简,
指尖拂过冰凉坚硬的竹片。目光扫过上面用秦篆刻写的、关于雍城祭祀筹备的枯燥汇报。
那些弯弯曲曲的古老文字,此刻在他眼中却像活了过来,
每一笔每一划都在无声地诉说一个事实:这里是战国末年的咸阳宫,他是秦国的王,
一个尚未亲政、权柄被层层分割的少年王。而环伺在侧的豺狼,正磨砺着爪牙。
前世讲台下学生们关于“秦始皇如何十年统一六国”的疑问,
此刻以一种无比荒诞而真实的方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十年?不。
他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宫墙,看到更远的疆域。
既然天命让他重活一世,执掌这柄名为“秦国”的利剑,那横扫六合的进程,为何不能更快?
“寡人既知六国命门,”他对着冰冷的空气,对着案头摇曳的灯火,
也对着冥冥中那不可知的命运,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何惧尔等跳梁?”---章台宫前殿。巨大的青铜兽首灯柱沿着殿壁排列,
粗壮的灯芯燃烧着,发出噼啪微响,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几乎凝固的空气。深重的玄色帷幔从殿顶垂下,无风自动,
如同潜伏的巨兽阴影。殿中,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左侧,
相邦吕不韦身着繁复华丽的紫色深衣,头戴高冠,气度雍容。他微微垂着眼睑,
仿佛在欣赏自己玉带上的纹饰,脸上带着一种惯有的、掌控一切的笃定。在他身后半步,
站着昌平君芈启和昌文君芈灵兄弟。芈启面庞方正,目光沉稳,
是华阳太后的亲信;芈灵则显得更为年轻,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玦。再往后,是几位须发花白、神情肃穆的宗室老臣,
他们的目光在吕不韦和空置的王座之间逡巡,带着深深的忧虑。右侧则显得单薄许多。
以刚毅耿直著称的老将王龁须发戟张,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按剑而立,
目光如电扫视着对面。他身旁站着年轻的郎中令蒙骜注:蒙恬祖父,
此时应为主要将领之一,英气勃勃,手按剑柄,同样面沉如水。他们是军中实权派的代表,
此刻代表着王权最直接的支撑力量。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细微的呼吸声都被放大。
吕不韦派系与宗室派系的联合,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向王龁、蒙骜等“王党”。
王龁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时,
殿外传来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大王驾到——!
”殿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那扇沉重的殿门。门缓缓开启。一个少年身影出现在门口。
玄色王袍宽大,衬得他身形略显单薄,但那王袍上以金线绣出的玄鸟纹饰,
在灯火下反射出凛然的辉光。他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踏上殿中的丹墀,
走向那张象征着无上权柄的黑色王座。少年秦王的脸庞在众多灯火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眉宇间犹存稚气,但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幽邃如寒潭,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每一个人。
那目光里没有少年人应有的怯懦或浮躁,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冰封般的沉静,
仿佛殿中所有暗流汹涌、刀光剑影,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这目光,
让吕不韦抚弄玉带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疑。
也让王龁紧锁的眉头下意识地舒展了些许,腰杆挺得更直。嬴政在王座上坐下。动作并不快,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王座天生就该契合他的身形。他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用那沉静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般弥漫开来,
殿内原本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都几乎停滞了。“相邦,”嬴政终于开口,声音不高,
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字字如冰珠坠地,“昌平君,
昌文君,诸位宗室耆老,还有王将军、蒙卿。深夜齐聚章台,有何要务?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吕不韦身上,那平静的注视,
却让这位权倾朝野的相邦感到一丝莫名的不适。吕不韦收敛心神,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姿态无可挑剔,声音沉稳有力:“启禀王上。臣等深夜惊扰,实因事态紧急,关乎社稷安危。
”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据可靠密报,长安君成蟜,奉王命率军攻赵,行至屯留,
竟心生悖逆,煽动军士,意欲勾结赵人,反戈一击,回师……咸阳!
”“哗——”殿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哗。虽然早有风声,
但当吕不韦如此明确地在王前指控一位君侯叛乱,冲击力依旧巨大。昌平君芈启立刻接话,
声音沉重:“相邦所言千真万确!成蟜年少无知,受奸人蛊惑,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其军锋若回指咸阳,王畿震动,后果不堪设想!臣等恳请王上速速决断,调兵遣将,
剿灭叛逆,以正国法!”他的话语带着楚地口音特有的铿锵,充满了义愤与急迫。“臣附议!
”“请王上速发雷霆之怒!”吕不韦身后的宗室老臣们纷纷躬身附和,
声音汇成一股急切的浪潮,涌向王座上的少年。王龁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相邦!
昌平君!空口白牙,仅凭‘密报’二字,便定长安君谋逆大罪,是否太过草率?
长安君乃先王子嗣,王上亲弟!其心性如何,王上自有圣断!焉知不是有人离间天家骨肉,
欲行不轨?!”他铜铃般的眼睛怒视着吕不韦,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蒙骜也沉声道:“王将军所言甚是!成蟜公子率军在外,路途遥远,消息传递或有谬误。
当务之急,应先遣得力之人,持王命符节,速至屯留军中查探实情,晓谕成蟜公子,
令其明辨忠奸,悬崖勒马!若贸然兴兵讨伐,岂非逼其坐实叛乱之名,反中贼人下怀?
”“荒谬!”昌文君芈灵年轻气盛,忍不住出言反驳,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兵贵神速!
叛旗既举,岂容迟疑?待尔等查探清楚,叛军早已兵临城下!届时悔之晚矣!
相邦手握确凿证据,王龁、蒙骜,尔等一再阻挠王命,
莫非与那成蟜……”他后面的话虽未出口,但矛头所指,已昭然若揭。“芈灵!
休得血口喷人!”王龁须发皆张,手按剑柄,怒目圆睁,一股沙场宿将的煞气勃然而发。
殿内的空气瞬间充满了火药味,剑拔弩张,双方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几乎要溅出火星。
嬴政端坐于王座之上,将殿下的激辩、攻讦、怀疑、愤怒尽收眼底。
他的手指在王座冰冷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那细微的、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嗒嗒声,
在一片喧嚣中显得格格不入。吕不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
他抬眼看向王座上的少年秦王。只见嬴政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沉静,看不出喜怒,
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却似乎掠过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甚至是一丝极淡的嘲讽?
吕不韦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事情似乎开始偏离掌控的不安感悄然滋生。
就在争吵声浪即将到达顶点,王龁与芈灵几乎要当场拔剑相向之际,嬴政轻轻抬起了手。
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但瞬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前一刻还沸反盈天的前殿,霎时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困惑、敬畏,
齐刷刷地聚焦在王座之上。嬴政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吕不韦脸上,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响彻大殿:“相邦言道,成蟜屯留谋逆,密报确凿?”“回王上,千真万确。
”吕不韦躬身,语气笃定。“嗯。”嬴政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无波无澜,
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话锋陡转,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问题:“昨夜,
寡人观星象于兰台之上。”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顶,望向深邃的夜空,
“见荧惑守心,其芒赤红,直指……赵国邯郸方向。”荧惑守心?!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在这个笃信天命的时代,
“荧惑守心”是公认的、最凶险的天象之一,主兵灾、大丧、帝王之厄!它指向赵国邯郸?
这……“更奇者,”嬴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继续响起,将众人的心神牢牢攫住,
“那荧惑赤光之下,竟有孛星彗星骤现于东方天际,其尾扫过燕、赵分野,
光华……转瞬即逝,如同烛火将熄。”孛星现于东方?光芒短暂?主星灾异,
孛星主除旧布新,却又转瞬即逝?嬴政的目光从震惊莫名的众人脸上缓缓移开,
重新落回吕不韦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荧惑主兵灾大丧,
孛星主除旧布新却又光芒短促……相邦,诸位爱卿,寡人夜观天象,此兆所示,
分明是赵国将有大丧之祸,其国祚动荡,有强横外力骤然介入,欲行更替,然根基浅薄,
终如流星过隙,徒留灾殃。其兵锋所指,当在邯郸,而非我大秦咸阳!”他微微前倾身体,
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吕不韦,声音陡然转厉:“成蟜远在屯留,毗邻赵国。若其真有不臣之心,
勾结外敌,天象所示灾殃,为何不落于他身?反落于赵都邯郸?岂非印证其奉寡人之命伐赵,
正应天命,其兵锋所指,乃赵国气数将尽之兆?尔等所谓‘密报’,言其反戈咸阳,
岂非与天象所示相悖?是尔等不明天时,还是……那密报本身,
就是惑乱人心、构陷忠良的谗言?!”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
狠狠砸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尤其是吕不韦和昌平君兄弟!天象!秦王竟搬出了天象!
而且解释得如此“顺理成章”,将成蟜可能的叛乱,硬生生扭转为“奉王命伐赵,
应天命而赵将亡”的吉兆!这简直是鬼神莫测的手段!吕不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掴了一掌,紫胀中透着一丝苍白。他精通权谋,
却从未想过一个少年会用这种玄之又玄的“天命”来破局!他张了张嘴,想反驳,
却发现任何质疑天象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他身后的宗室老臣们更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看向王座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王龁和蒙骜则是精神大振!王龁猛地抱拳,声如洪钟:“大王圣明!洞察天机!天象昭昭,
岂是宵小谗言所能掩盖?长安君必是忠于王事,伐赵建功!臣请王上降旨,
申斥妄传谣言、扰乱军心者!”他的目光如刀,狠狠剜向吕不韦和昌平君等人。
蒙骜也立刻躬身:“臣附议!天意已显,王上明鉴万里!当务之急,应速遣使者,
携王命符节及大王对天象之解,星夜赶赴屯留军中,一则宣示王上信任,
鼓舞士气;二则督促长安君,把握天赐良机,速攻赵国!使其应此天象,建不世之功!
”嬴政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掌控一切的沉静:“蒙卿所言,正合寡人之意。
”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吕不韦,直接下令,“郎中令蒙骜听令!”“臣在!”蒙骜单膝跪地。
“着你即刻持寡人符节,挑选精干锐士,星夜兼程,赶赴屯留军前!宣寡人谕令:天象示警,
赵祚将倾!命长安君成蟜,督率三军,锐意东进,直取邯郸!寡人在咸阳,静候佳音!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唯!臣领命!”蒙骜声音洪亮,
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振奋。嬴政的目光再次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吕不韦身上,
那眼神深邃莫测:“相邦,国事繁巨,寡人年少,尚需相邦与诸位老臣多多辅弼。然,
天意不可违,军国大事,亦不可为流言所惑。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望相邦……明察。
”吕不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少年秦王这番话,看似倚重,实则警告!
尤其是那最后“明察”二字,重若千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