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敲门声与三十年老宅
二楼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里，周屿正跟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死磕。
他穿着件洗得发灰的T恤，头发乱得能孵鸟，常年不见光的脸白得能当反光板。
屏幕上是“米粥淀粉晶体在不同温度下糊化速率”的分析图。
这位能把分子料理玩出花的理工男，此刻正守着这栋爹妈在老家、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回声的三十年老楼，愁眉苦脸。
“滴——”手机银行APP的余额提示音，比窗外的炸雷还刺耳。
“靠！”
周屿烦躁地抓了把鸟窝头，对着空气抱怨，“传感器又烧了三个！
这破实验就是个吞金兽！”
他急需一笔钱升级设备，十万，不多不少，刚好卡得他***。
项目经费下周才到账，远水解不了近渴。
咬咬牙，他拨通了老爹周正德的视频电话。
屏幕亮起，周正德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写满“我就知道没好事”的脸出现了。
背景是自家豪宅宽敞明亮的客厅，跟他这堆满仪器、线路乱爬的“实验室”形成惨烈对比。
“爸……”周屿刚起了个头。
“打住！”
周正德一抬手，精准预判，“又要钱？
这次是买金锅还是银铲子炒菜啊我的大科学家？”
“这次是正事儿！
实验设备瓶颈，急需十万升级传感器和处理器！”
周屿语速飞快，“下周项目款一到账立马还你！
利息照算！”
周正德没立刻回话，只是透过屏幕，用那种“崽啊，阿爸对你很失望”的眼神扫视着儿子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还有背后那些闪烁着诡异光芒的仪器。
“儿子，”周正德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得像在宣布家族破产，“咱们家呢，虽说不是首富，但也不差钱。
我对你真没啥宏伟蓝图要求……”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找个靠谱姑娘结婚！
然后麻溜地滚回来继承咱家公司！
我和你妈呢，就光荣退休，帮你带带孩子，多完美的剧本！
你捣鼓这些破实验能当饭吃？
能传宗接代？”
周屿一听“继承家业带孩子”就炸毛了，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爸！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哦不，是美食科学的终极奥秘！”
他挥舞着手臂，差点把桌上的烧杯扫下去。
“意义？”
周正德嗤笑一声，“意义就是让你爹我能睡个安稳觉！
省得天天担心你哪天把自己炸飞了，或者被这些破铜烂铁吸干了阳气！”
父子俩隔着屏幕大眼瞪小眼，气氛僵得能冻住窗外的暴雨。
突然，周正德脸上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神奇地收敛了，换上了一副老狐狸谈生意的精明样，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慈祥？
“咳，”他清了清嗓子，“钱呢，也不是不能给……”周屿眼睛瞬间亮了，像饿了三天的猫看见小鱼干。
“但是！”
周正德的声音斩钉截铁，“有个条件！
这次没得商量！”
“啥条件？
帮你测试新出的黑暗料理？”
周屿警惕起来。
“想得美！”
周正德白他一眼，“是你李叔，记得吧？
咱家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海外生意的大半江山都靠他家撑着。”
周屿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是有这么个叔叔。
“他闺女，林小满，”周正德特意加重了名字，观察着儿子的反应，“小时候总追着你***后面跑，拿蜡笔在你作业本上画小太阳那个小丫头，还记得不？”
林小满？
画小太阳？
周屿脑子里某个落满灰的角落“哐当”一声被撞开了。
好像……是有这么个跟屁虫？
他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表情有点懵。
“她刚毕业，翅膀硬了，死活不肯住家里安排的地方，非要自己出来闯。”
周正德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李叔不放心，托我照顾。
我想着你这老宅二楼不是空着俩屋吗？
正好！
安全，方便！
我己经替你答应了，人估计……”他瞄了眼手表，“……快到了。”
“什么？！”
周屿这次是真跳起来了，“爸！
你坑我啊！
我这实验室重地！
闲人免进！
我哪有时间当保姆？”
“保姆？
美得你！”
周正德嗤之以鼻，“人家姑娘独立得很！
用不着你操心！
你就提供个屋顶不漏雨的房间就行！
就这么定了！
人己经在路上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我这……不行？”
周正德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那十万……”周屿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看着老爹那似笑非笑的脸，再看看自己那堆嗷嗷待哺的烧钱设备，内心天人交战。
科研经费是命脉啊！
“再说了，”周正德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刀，仿佛在欣赏儿子挣扎的表情，“你李叔讲究人，提前付了三年的房租，数目嘛……”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儿子骤然瞪大的眼睛，满意地吐出数字，“……正好十万块。”
“叮咚——”几乎在周正德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屿的手机响了。
一条银行短信弹出来，显示入账：100,000.00元。
钱！
救命的钱！
到了！
周屿看着那条短信，又看看屏幕里老爹那张“小子，你斗不过我”的老狐狸脸，再看看窗外倾盆的暴雨，以及楼下那扇即将被一个叫“林小满”的、画小太阳的童年阴影敲响的大门……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愤怒、憋屈，最终定格在一种认命的麻木上。
“……成交。”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这就对了嘛！”
周正德瞬间眉开眼笑，“赶紧的，把你那‘实验室’稍微收拾收拾，别吓着人家姑娘！
挂了！”
屏幕一黑，周正德的头像消失。
沈郁握着发烫的手机，听着楼下似乎真的隐约传来敲门声（或者是被雷劈了？
）。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