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昭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一对衣着考究、气质不凡的中年夫妇正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位提着昂贵果篮和营养品礼盒的助理模样的人。
男人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女人眼眶通红,显然刚哭过,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名牌手包,指节发白。
他们正是那个肇事富二代赵子豪的父母——赵明远和陈淑仪。
许昭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一眼就认出了这对在本市颇有影响力的夫妇。
她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原本悲伤的眼神立刻被愤怒取代。
赵明远夫妇也看到了站在ICU门前的许昭。
陈淑仪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愧疚、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赵明远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声音低沉而带着歉意:“你是…许昭同学吧?
我们刚去缴费处处理了沈同学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后续手术的费用。”
他示意了一下助理手中的单据。
许昭没看单据,只是死死盯着他们,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处理费用?
赵子豪呢?
他在警察局很舒服吧?
你们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吗?”
陈淑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上前一步,声音哽咽:“对不起,林同学,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是刚接到警方的通知才知道那个逆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干了这种混账事!
我们教子无方…”她用手帕擦着眼泪,看向ICU紧闭的门,“沈同学…他…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吗?”
许昭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掉下来,语气冰冷:“医生说抢救过来了,但心脏受损,必须再做一次手术…他差点就…”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猛地别过头,肩膀微微耸动。
这时,一位穿着无菌服的护士从旁边的门出来,准备进入ICU区域。
陈淑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上前拦住护士,急切地问:“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
里面的沈鲸川同学怎么样了?
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
哪怕一眼?”
护士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这对衣着光鲜的夫妇,又看了看旁边愤怒又悲伤的许昭,公式化地回答:“病人刚做完急救手术,还在重症监护,情况暂时稳定,但非常虚弱,需要绝对安静。
目前不允许探视,首系亲属来了也需要遵守探视规定。”
她顿了顿,补充道,“费用问题己经解决了是吧?
那后续治疗我们会按计划进行。”
说完,她刷了卡,迅速进入了ICU区域。
“首系亲属…”陈淑仪喃喃道,脸上更加灰败。
她转向许昭,带着一丝恳求:“林同学,沈同学的父母…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我们…我们想当面跟他们道歉,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道歉?”
许昭猛地转回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声音却异常清晰。
“道歉能还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吗?
道歉能抹掉他受的痛苦和恐惧吗?
赵子豪他明明知道沈鲸川有心脏病!
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沈鲸川的命!”
她指着ICU的门,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们现在站在这里,提着东西,交着钱,就觉得心安了吗?
你们儿子犯的是故意伤害!
是谋杀未遂!”
赵明远脸色铁青,沉声道:“林同学,你的心情我们理解。
子豪犯下大错,法律会严惩他,我们绝不包庇。
我们现在只想尽一切可能弥补沈同学和他家人受到的伤害…弥补?”
许昭冷笑一声,泪水滑过脸颊。
“沈鲸川需要的不是你们的钱和东西!
他需要的是平安健康地完成学业!
你们知道他家为了他第一次手术花了多少钱,欠了多少债吗?
你们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走到今天吗?”
她看着赵家夫妇带来的昂贵礼品,只觉得无比刺眼。
陈淑仪被许昭的质问逼得后退了一步,捂着脸低声啜泣。
赵明远也陷入了沉默,走廊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陈淑仪断断续续的抽泣。
许昭不再看他们,重新把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界限的ICU大门,仿佛透过那扇门,能看到里面那个安静躺着、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身影。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担忧和心疼。
而赵家夫妇提着礼物,尴尬又沉重地站在一旁,昂贵的果篮和营养品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
走廊尽头,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这条被悲伤和愤怒笼罩的冰冷通道。
ICU走廊的灯光惨白依旧,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沈鲸川的父母——沈海生和陈秀莲在下午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沈海生皮肤黝黑粗糙,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眼神里满是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焦虑。
陈秀莲紧紧攥着丈夫的胳膊,脸色蜡黄,眼睛红肿,嘴唇因为担忧和哭泣而干裂起皮。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眼睛同样红肿的许昭。
“叔叔!
阿姨!”
许昭看到他们,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了上去,眼泪又涌了出来,“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许昭同学!”
陈秀莲一把抓住许昭的手,声音嘶哑颤抖。
“鲸川呢?
他怎么样了?
医生怎么说?”
她的手冰凉,力气大得让许昭生疼。
“阿姨,叔叔,”许昭强忍着情绪,尽量清晰地说。
“医生说抢救过来了,暂时稳定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医生说…心脏损伤了,必须…必须尽快再做一次手术…”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
沈海生身体晃了一下,扶着墙才站稳,这个在海上与风浪搏斗了大半辈子的汉子,此刻显得异常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沙哑:“手术…又要手术…钱…”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那沉重的忧虑几乎压垮了他的肩膀。
上一次手术将多年的积蓄消耗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