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堡垒城“灰烬之墙”的底层——畸变体停尸房。
巨大的金属冷柜如同沉默的墓碑林，在昏暗的、仅靠几盏老旧的镇渊灯提供微光的空间里，散发着不祥的寒气。
陆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橡胶手套包裹的手指有些僵硬。
他麻木地拉开编号“D-77”的冷柜抽屉。
滑轮发出干涩的***，寒气裹挟着更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躺着一具刚从第三警戒区回收的畸变体，代号“裂爪猿”，本该是扭曲狰狞的面孔，此刻却凝固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它在笑。
嘴角咧开，几乎扯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凝固的肌肉纹理构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喜悦”。
陆烬的动作顿住了。
防护面罩下的眉头死死拧紧。
处理了三年畸变体尸体，他太清楚规则了——“死者无表情”是刻在每一个尸处理员骨髓里的铁律。
畸变体的死亡意味着污染源暂时沉寂，但任何异常的表情，都预示着更深层、更不可控的扭曲正在发生，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他下意识地看向停尸房墙壁上悬挂的《尸处理员守则》，第一条用猩红的字体标注：“规则一：死者无表情。
遇之，即刻上报，远离十米，启动三级隔离。”
上报？
三级隔离？
这意味着至少三天无法工作，拿不到信用点。
妹妹陆璃的药……昨天又断了一剂，她的咳嗽声像破风箱，咳出的血沫一次比一次多。
陆烬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在防护手套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需要信用点，现在，立刻。
鬼使神差地，陆烬没有按下警报。
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凑近了一些，想看清这笑容背后的细节。
是某种特殊的肌肉痉挛？
还是回收过程中的人为损伤？
防护手套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冰冷、僵硬、覆盖着稀疏灰毛的脸颊。
就在指尖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他的左眼！
视野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疯狂涌入脑海：尸山血海堆积成山，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血雾中蠕动，凄厉的哭嚎与癫狂的嘶吼交织成地狱的乐章……最终，所有混乱的影像定格在十个滴血的巨字上，仿佛烙铁般烫在他的灵魂深处：百城巡狩夜，天渊开门时“呃啊！”
陆烬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死死捂住剧痛的左眼，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
幻象消失了，但左眼的刺痛和那八个血字的森然寒意却挥之不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喘息着，再次看向那具尸体。
微笑依旧，但在陆烬此刻惊魂未定的眼中，那笑容仿佛带上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尸体紧握的、己经异化成骨爪的左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一角深红色的晶体在昏黄的镇渊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不祥的光芒。
血晶？
陆烬瞳孔微缩。
这东西在黑市上价值不菲，是某些强力抑制剂的核心成分。
陆璃的药……也许有希望！
他强忍着左眼的余痛和心底翻涌的不安，再次上前，用工具小心地撬开那冰冷僵硬的骨爪。
一块鸽蛋大小、棱角分明的深红色晶体滚落在他掌心，触手冰凉。
晶体表面天然形成奇异的纹路，像凝固的血丝。
更重要的是，晶体下面，还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片。
陆烬展开纸片，上面是用一种暗褐色的、疑似干涸血液书写的潦草字迹，组成了一副残缺的药方。
“规则？”
他看着那具依旧微笑的尸体，又低头看看手中冰凉的血晶和那张散发着微弱血腥味的药方，一股荒谬的怒火混杂着绝境中的希望升腾而起，他低吼出声，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停尸房里回荡：“这尸体……在嘲笑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