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东西似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疑惑为何***响了一下就停了——田谷雪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死死捏住了铃舌,阻止了它继续发声。
林秋石的心跳如擂鼓,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紧紧盯着那扇缓缓被推开一条缝隙的门。
透过门缝,他看不到人影,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和某种腐坏的甜腻气味。
那只苍白、枯瘦、指甲尖长的手再次伸了进来,这一次,它目标明确地摸索向门内侧的锁。
它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关节扭曲着,仿佛不属于人类。
田谷雪吓得几乎要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门锁的瞬间——“滚!”
一声冰冷的低喝从隔壁传来,伴随着某种硬物重重砸在墙上的闷响。
是程榭的声音。
那只苍白的手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倏地缩回了门外。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极其怨毒、尖锐却压抑的嘶鸣,仿佛某种野兽被激怒却又有所忌惮。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快速地远离,消失在走廊尽头。
压迫感骤然减轻。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首到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动静,林秋石和田谷雪才瘫软下来,大口喘着气。
“刚…刚才那是什么?”
林秋石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善茬。”
田谷雪心有余悸,松开了握着铃舌的手,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多亏了程榭…”林秋石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外看。
走廊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油灯的光晕微微摇曳。
他轻轻关上门,再次确认锁好。
“他好像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东西。”
林秋石低声道。
“经历过五扇门的人,总有些经验和手段。”
田谷雪叹了口气,“睡吧,后半夜应该安全了。
但别睡太死。”
经历了这番惊吓,两人都毫无睡意,但迫于体力的消耗,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浅眠过去。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驱散了夜晚的诡异氛围。
血月消失,山庄在阳光下看起来虽然依旧古旧,却少了那份阴森。
众人聚集在餐厅,老管家己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清粥小菜,看起来正常无比,但没人敢轻易动筷。
“昨晚你们听到了吗?
那个脚步声和敲门声?”
张子谦顶着黑眼圈,迫不及待地问。
“何止听到…”李梅脸色苍白,几乎要哭出来,“它…它想进我的房间!
挠了好久的门!”
赵志强也连连点头,看来每个人都经历了类似的恐怖夜晚。
“程榭,昨晚多谢了。”
吴磊看向独自坐在角落的程榭。
程榭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头也没抬:“顺手而己。
它们晚上比较活跃,但通常不会强行突破房间,除非你回应了它,或者房间里有‘通道’。”
“通道?”
林秋石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比如没遮住的镜子,或者某些能映出人影的东西。”
程榭瞥了他一眼,“血月山庄,重点在‘血月’,但线索是‘镜中倒影’。
月光也是光,能照出影子,能映出倒影。
晚上别让任何能反光的东西对着窗外。”
众人闻言,纷纷凛然,暗自决定今晚回去就把所有窗户都用厚布遮严实。
“白天是相对安全的时间,也是我们寻找钥匙的关键。”
吴磊接过话头,“今天必须找到更多线索。
还是两人一组,重点搜查可能有镜子或者与‘倒影’相关的地方。
画廊、书房、卧室、水塘边,都不要放过。”
早餐后,搜索再次开始。
林秋石和田谷雪决定去昨晚没仔细检查的西侧区域。
西侧似乎是山庄主人的生活区,房间更加豪华,但也更加压抑。
走廊两侧的肖像画眼神更加逼真,仿佛随时会从画布上走下来。
在一间显然是女性卧室的房间里,他们有了发现。
这个房间的梳妆台上没有镜子,只有一个空荡荡的镜框。
但梳妆台上却摆放着许多小巧的化妆品,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田谷雪小心翼翼地打开首饰盒,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丽女子,站在山庄的庭院中,背景是一棵繁茂的山茶树。
她笑靥如花,手中拿着一面小巧的手持镜。
“这镜子…”林秋石凑近看,“是不是昨天浴室里那面?”
田谷雪仔细看了看:“很像。
但昨天那面裂了,这照片里的完好无损。”
林秋石翻过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摄于壬申年仲春,与挚爱。
愿如镜中影,永不相离。”
“壬申年…那是几十年前了。”
田谷雪计算了一下,“这女子大概是山庄的主人或者相关的人。
‘愿如镜中影,永不相离’…这听起来不像好话。”
镜中影本是虚妄,如何永不分离?
除非…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可能。
“这照片是关键线索。”
林秋石将照片收好,“得告诉其他人。”
他们继续在房间搜索,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林秋石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被锁着,锁孔很小巧。
田谷雪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打不开:“需要特定的钥匙。”
林秋石看着那锁孔的形状,突然心中一动。
他拿出那张照片,仔细观察女子手持的那面镜子。
镜子的手柄末端,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这面镜子本身,会不会就是钥匙?”
他脱口而出。
田谷雪一愣,随即恍然:“对啊!
‘镜中倒影’的线索,钥匙可能不是藏在镜子里,而是镜子本身就是钥匙!
或者镜子是开启某个机关的钥匙!”
这个发现至关重要。
他们立刻带着照片和日记本去找其他人。
在走廊上,他们遇到了张子谦和程榭。
张子谦正拿着素描本,对着走廊的肖像画写生,程榭则抱臂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环境。
“我们有发现。”
林秋石将照片和日记本递给程榭看,并说出了他们的猜测。
程榭拿起照片看了看,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日记本的锁孔。
“思路没错。”
他难得地肯定了他们的推理,“那面裂开的镜子可能不是完整的钥匙。
我们需要找到照片里这面完好的镜子。”
“可是我们在浴室里只看到那面裂开的。”
田谷雪说。
“镜子可能不止一面。”
程榭看向张子谦,“你画了多少了?”
张子谦连忙展示他的素描本:“画了七八幅了,这些画真邪门,画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在盯着我…”程榭拿过素描本,快速翻看,突然停在某一页。
画上是走廊尽头的一幅肖像画,画中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手中拄着一根手杖。
“放到这里。”
程榭指着画中男人手杖的顶端。
张子谦依言用铅笔加深细节,手杖顶端镶嵌着的,赫然是一面小小的、圆形的镜子!
“这…”林秋石和田谷雪都吃了一惊。
“画中的镜子…也是‘镜中倒影’?”
田谷雪反应过来。
程榭点头:“门内的线索往往不止一种解读方式。
去找这幅画。”
根据张子谦的素描,他们很快在二楼走廊尽头找到了那幅画。
画中的男人眼神冰冷,手杖顶端的镜子只有纽扣大小,却描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隐约映出对面的窗户。
“镜子是画上去的,怎么拿?”
张子谦为难地说。
程榭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触摸那画中手杖顶端的镜子。
在他的指尖接触到画布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画中的镜子突然不再是颜料,而是泛起了水波一样的涟漪。
程榭的手竟然缓缓地沉入了画中!
这一幕超出了林秋石和张子谦的认知,两人都惊呆了。
只有田谷雪似乎听说过类似的事情,脸色发白地看着。
程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手在画中摸索着,几秒后,猛地向外一抽!
他的手完好无损地抽了出来,而他的指尖,赫然捏着一面小巧玲珑、古色古香的铜镜!
正是照片中女子手中拿着的那一款式!
画中手杖顶端的镜子,消失了,变成了普通的木质雕刻。
“这…这怎么可能?”
张子谦目瞪口呆。
“门内的空间逻辑不能以常理论之。”
程榭将铜镜递给林秋石,“看看。”
林秋石接过铜镜,入手冰凉。
他翻来覆去地检查,发现镜子背面雕刻着细密的花纹,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他尝试着将凸起对准日记本的锁孔——严丝合缝。
“就是它!”
林秋石惊喜道。
就在这时,整个山庄突然猛地一震!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一般。
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下来,血红色的月亮竟然在白天隐隐浮现!
“不好!”
程榭脸色微变,“拿到关键物品,触发‘它’的愤怒了!
白天不再安全,快回房间!”
凄厉的哭声和笑声突然在整个山庄回荡起来,走廊两侧的肖像画,眼睛开始转动,齐刷刷地盯住了手持铜镜的林秋石!
冰冷的恶意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
血月山庄的第二夜,提前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