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外面的一年
只见一个穿着篮球背心、大裤衩子，蹬着一辆破二八大杠，晒得黝黑的男生正单脚支地，一脸震惊又惊喜地看着他。
那男生满头大汗，头发剃得贴头皮，咧嘴笑时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有点傻气，但眼神里的热情是真的。
是张思睿！
他高中就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儿，后来一起考进了航大，只不过专业不同。
是他在这学校里为数不多、算得上真朋友的人。
“三？
思睿？”
林野愣了一下，有点恍惚，好像看到了某个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东西。
“***！
野哥！
你真出来了！
啥时候出来的？
咋不吱一声啊！
我去接你啊！”
张思睿把破自行车往边上一扔，冲过来就给了林野肩膀一拳，力道不轻，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咋样咋样？
里面没人欺负你吧？
看你丫好像还壮了点？”
他围着林野上下打量，嘴里叭叭个不停，眼神里的高兴劲儿藏不住。
这毫不作伪的热情，像一道微弱但真实的光，照进了林野那片冰凉的荒芜里，让他冻僵的西肢稍微回暖了一点。
“刚出来，没多久。”
林野扯出个笑，揉了揉被他捶疼的肩膀，“还行，没人敢欺负我，你野哥啥时候吃过亏。”
“那就好那就好！”
张思睿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那个……野哥，你……见到赵琳了没？”
林野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也冷了下去。
张思睿一看他这反应，心里立刻明镜似的，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我就知道！
胡小磊那个孙子！
还有赵琳那个……那个……”他“那个”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眼瞎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野的脸色，试探着问：“野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林野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分了挺好，省得耽误人家奔前程。”
张思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搂了一下林野的肩膀：“妈的，不想那糟心娘们儿了！
走！
野哥！
兄弟给你接风洗尘！
去去晦气！
前面老刘烧烤摊整点？
咱哥俩多久没喝了！”
烧烤？
啤酒？
林野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他现在确实需要点东西填饱肚子，更需要点酒精来麻痹一下快要炸开的脑袋。
他可太久没有吃过油腥味了。
但他摸了下口袋，表情有点尴尬。
张思睿立刻明白了，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嗐！
跟我还客气个毛！
今天我请！
必须我请！
庆祝你重获自由！
谁抢我跟谁急！”
他说着，弯腰扶起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二八大杠：“上来！
野哥！
我驮你！
虽然硌***了点，但总比你11路强！”
林野看着他那辆破车和后座那光秃秃的铁架子，有点无语，但心里那点暖意又多了点。
他没矫情，长腿一跨，侧身坐了上去。
张思睿蹬起车子，链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晃晃悠悠地朝着烧烤摊的方向骑去。
老刘烧烤摊就在学校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这个点，人己经渐渐多了起来，烟雾缭绕，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
张思睿显然是这儿的常客，跟老板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里相对安静点的角落小桌坐下。
“老板！
先来一箱冰啤酒！
要最冰的那种！
肉筋、板筋、大腰子、韭菜、茄子……啥都先来个二十串！
赶紧上！”
张思睿嗓门洪亮地点着菜，然后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我林野一双。
啤酒很快就搬上来了，冒着丝丝白气。
张思睿首接用牙咬开两瓶，递了一瓶给林野：“来，野哥，啥也别说，先吹一个！
庆祝你出来！”
林野接过瓶子，冰凉的触感透过手心传来。
他看着瓶子里咕嘟咕嘟冒泡的黄色液体，又看了看对面一脸真诚的张思睿，心里五味杂陈。
他什么也没说，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了大半瓶。
冰凉的啤酒冲刷过喉咙，带起一阵刺痛般的爽***，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翻腾。
“爽！”
张思睿也灌了大半瓶，哈出一口酒气，用袖子抹了把嘴，“野哥，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一年，学校里都没劲透了！”
烤串陆续上来，油滋滋地冒着香气。
两人边吃边喝，张思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一年学校里发生的破事。
谁谁谁分手了，谁谁谁挂科挂惨了，哪个老师又出糗了……林野沉默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大口吃着烤串，喝着酒。
酒精慢慢上头，身体暖和起来，但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凉的。
几瓶酒下肚，张思睿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憋屈和愤怒。
“野哥……其实，你进去之后……胡小磊那孙子，没少嘚瑟。”
张思睿咬着羊肉串，像是要把竹签子咬断，“妈的，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天天开个破车在学校里横着走，好像航大是他家开的一样。”
林野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话，眼神沉了下去。
“赵琳……唉……”张思睿叹了口气，“没多久就跟那孙子搞一块去了，天天成双入对的，招摇过市。
班里有人看不过去，背后说她几句，不知道咋传她耳朵里了，胡小磊首接就带人去找茬，差点打起来……妈的，怂逼一个，就会仗势欺人！”
林野捏着酒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还有……”张思睿像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声音带着愤懑，“你被开除的事儿……是胡小磊他家使了劲的，就怕你出来再闹……学校那边屁都没放一个。”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证实，林野还是觉得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闷得喘不过气。
他仰头，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干。
张思睿见没酒了，转身就要去拿酒，8月天热的发烫，张思睿一把脱下了上衣，就在赤膊去拿酒的时候，林业看到了张思睿背上的两道刀疤。
“酒来了野哥！
喝！”
林野盯着张思睿。
“你背上伤怎么来的？”
张思睿像是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一样，马上穿上了衣服。
“害！
没事野哥！
没事！”
“说！”
林野眼神坚定，死死地看着张思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