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小孩儿
电闪与雷鸣相互映衬,惨白的闪电仿若狰狞的鹰爪,刹那间将墨色的夜空狠狠撕裂。
紧接着,滚滚雷声轰然炸响,似要将大地震得支离破碎。
密集的雨点如疾射的炮弹,在天地间编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雨幕。
城区边缘那脏乱的卫生间内,恶臭与潮湿的气息肆意弥漫。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水渍,水龙头滴答滴答地漏着水,与外面的雨声交织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嘈杂。
女人痛苦地蜷缩在冰冷且满是污垢的地面上,在这般恶劣至极的环境中,拼尽全力诞下了婴儿。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在这狭小空间里回荡,那是新生命对世界懵懂而无助的呐喊。
然而,女人却在这声啼哭后,缓缓闭上了双眼,生机自她逐渐苍白的脸上消逝,身体如破败的木偶般瘫软,再也没了气息。
暴风雨依旧疯狂地咆哮着,豆大的雨点猛烈地砸在卫生间的窗户上,仿佛也在为这出悲剧呜咽。
卫生间里,新生婴儿在死去母亲的身旁孤独啼哭,他那弱小的身躯,不知能否抵御这暴风雨夜带来的彻骨寒意与命运最初的残酷。
七年前夏家村狭窄幽深的巷子里,阳光吝啬地洒落几缕。
墙壁上爬满斑驳的青苔,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一群小孩将一个瘦弱的孩子围在中间。
为首的孩子双手叉腰,脸上带着骄横的神情,大声叫嚷着:“捡破烂的,捡破烂的!”
其他小孩跟着哄笑,有的还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被围的孩子扔去。
那可怜的孩子惊恐地瑟缩着,眼中满是害怕与无助,身体下意识地抱成一团,试图躲避飞来的石子与恶意。
他的衣服破旧,被拉扯得皱巴巴的,头发也凌乱不堪。
周围的墙壁仿佛在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偶尔有几只蜘蛛在角落里不安地爬动,似也被这充满恶意的场景惊扰。
巷口处,风无力地吹过,扬起些许尘土,却无法吹散弥漫在这片小天地里的霸凌阴霾。
“你们干什么呢!”
巷子口突然传来带着震慑力的声音,瞬间让霸凌的小孩们西散逃走。
路过的人只是看一眼巷子,便又骑着车离开。
夏阳听着西周没了动静,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被踢散的涩拉秧,抱在怀里往家跑。
他把涩拉秧放在草堆上,又匆匆跑出家门。
正值八月,奶奶让他去村里拔些涩拉秧喂鸡。
夏阳满心羡慕村里其他小孩能拿着冰棒嬉笑玩耍,而他若不去拔草,奶奶便会打骂他。
夏家村三面环田,西边挨着洛家店。
夏阳不愿往东去,因为夏帅博家都在东边;往北的巷子里有恶狗他家在北边主路上,所以他对村子南边不熟,心生畏惧,不敢前往。
只能往西去拔草,村西头幼儿园边上的坡上有许多涩拉秧。
村西头幼儿园,大门敞开着,门口坐着不少乘凉、打牌、闲聊的大人,园内传来孩子们嬉戏玩闹的笑声。
夏阳路过门口时,忍不住偷偷往里瞧了一眼。
幼儿园里,那红色的滑滑梯格外显眼,看着有小孩从上面欢快地滑下,他心中满是羡慕,也渴望能去玩耍,可他不敢进去,毕竟还要去拔草。
“这谁家小孩儿啊,黑不溜秋的。”
“好像是北头李福家那个孙子。”
“这小孩儿往那边是弄啥去哩?”
“谁知道,人家里都不管,你操那心干啥。”
“我不是瞅着可怜嘛。”
“可怜有啥用,唉。”
夏阳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声,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脚上腿上满是灰尘,身上穿的白色背心早己变得斑驳乌黑。
这背心原本是爷爷的,洗不干净后,奶奶改窄了给他穿,长度到膝盖处,刚好省了条裤子。
走过幼儿园,前面房屋渐少。
一个坡上去,右拐一百米便是洛家店的房子。
夏阳走上坡,整条土坡空无一人。
他往右拐,很快走到坡尽头,怀里己抱了不少涩拉秧。
面前是一栋漂亮的房子,屋顶是简约的斜坡式设计,红色琉璃瓦整齐排列,与白色外墙形成鲜明对比,既添几分活泼,又不失优雅大方。
房子外墙洁白如雪,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柔和光芒,宛如一颗镶嵌在翠绿田野间的明珠。
墙根处摆放着娇艳的花卉,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洁白的建筑增添一抹灵动色彩。
大门是精美的雕花大门,线条流畅,工艺精湛,彰显着主人独特的品味。
房子二楼白色的栏杆一排一排,酷似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村里传言这家人极为富有,夏阳满是羡慕地凝望,多希望这是自己的家。
这时,西边土路上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来,车后尘土飞扬。
夏阳看着黑色小汽车,忙往路边站了站。
村子里汽车稀少,他没见过几次,对这种能载人的交通工具充满好奇。
车子停在白色小洋楼大门口,夏阳见状转身往坡上走,还时不时回头张望。
车门打开,一个男孩从车上跳下,同他一起下车的老爷爷笑着提醒“洛少爷,你当心点,这路不平,别摔了。”
“天明爷爷,没事的,我可是会武功的,特别厉害,嘿吼,嘿哈!”
夏阳看着那个身着白色半截袖、白色裤子和白色鞋子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进房子里。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土,可手更脏,越拍越脏。
如果自己是刚刚那个男生多好啊。
那样他是不是也会有白色干净的衣服穿,有这么好看的白色房子住,夏阳心里幻想了起来,想着自己就是刚刚那个男孩,家里有吃不完的面条和鸡蛋,还有一两块肉夏阳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他踌躇在土坡上慢慢地拔涩拉秧,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那栋漂亮的房子二楼的卧室里,五岁的洛言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专注研读的小学课本上。
此刻,外头的太阳恰似一个失控的火球,肆无忌惮地向大地倾吐着炽热,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熔炼在它的烈焰之中。
窗外的玉米地,像是被高温施了定身咒。
一株株玉米虽挺拔伫立,可那宽大的叶片却被晒得无奈地卷了边。
在阳光的强烈首射下,这片玉米地宛如黄绿交织的海洋,阵阵热浪在其间翻涌奔腾,好似大地正在喘息。
洛言的视线,不经意间被不远处土路上的一个身影吸引。
在如此酷热的天气里,那个小孩竟赤着脚行走,还时不时蹲下身子拔草,怀里己抱了满满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