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嫂嫂开门
她心中一颤，蓦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她小叔子江致意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三年前，她与江辰成亲的那一晚，盖头都还没有来得及掀开，江辰便受召征兵去了战场。
不久，边关传回江辰的死讯，江家父母怒斥宋悄，觉得都是因为她才克死了江辰。
江家父母大病一场，撒手人寰。
宋家也是个虎狼窝，宋悄压根没有想过回去，她为亡夫守孝，为公婆治丧，为小叔子打点一切。
最初，江致意对她十分有敌意。
可渐渐地，宋悄就觉得江致意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起来。
难不成，是江致意一时错了主意？
昨夜临睡前，她喝下那盏茶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人影闪过。
宋悄心惊，悄悄活动了一下，虽然身上还是有些酸软无力，却并没有什么痕迹。
院子里陡然传来一声惊呼——“天爷呀，宋悄你这是……”喊叫声戛然而止。
宋悄仔细听着动静，像是打隔壁自己院中传来的动静。
她忙踢拉上鞋子，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
廊下，江致意不知站了多久。
他抬眼瞧见宋悄出来，眼神蓦地一暗。
宋悄微楞，顺着江致意的目光一低头，便瞧见自己衣衫凌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慌忙拢紧了衣裳，皱眉斥了一句：“放肆。”
江致意不怒反笑，他半低着头眸光隐在暗处，只听得声音中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邪气。
他说：“嫂嫂，你昨夜可不是这般说的。”
轰——宋悄只觉得全身血色都涌了上来。
昨夜？
那个人果然是他？
宋悄顿时觉得气恼：“你读圣贤书，就是满脑子这些龌龊事？”
“嫂嫂被人下了药，我救了你，你却觉得龌龊？”
江致意反问。
僵持间，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先前宋悄听到的那声哭喊，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她娘罗氏拍着大腿，哀嚎连连：“天爷呀，宋悄你怎么能跟你小叔子……娘！
您胡说什么呢。”
宋悄忙喝住了罗氏。
她皱眉看了江致意一眼，犹豫着开口。
她说：“昨夜是他突发急病，我不过是来照顾一二罢了。”
江致意蓦地嗤笑一声。
罗氏目光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打转：“急病？
三年前你就说他得了急病离不得人，不可能跟我家去。
你们孤男寡女总是不成样子，阿悄快跟我回去，你爹爹给你重新找了一户人家，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
江致意闻言冷了脸，目光阴鸷的看向宋悄。
宋悄皱眉：“娘，我在公婆灵前发过誓的，我要为夫君守节，要送小叔子科考，否则公婆九泉之下只怕也难安呐。”
“少拿这些死人糊弄我，你不愿改嫁莫不是看上这个了？”
罗氏瞥了江致意一眼，脸上满满的嫌弃，“不过是皮囊好些，可他毕竟是你小叔子，你可万不能丢了我们宋家的脸。
你还是快些随我家去，你爹爹给你看中的那户人家可是咱们镇上出了名的富户，若不是他前头那个得病死了，这种好事儿哪里轮得到你？”
真要这么好，她娘能舍得留给她？
只是宋悄还没开口，一旁的江致意就己经冷笑出声。
“你说的可是秦员外？”
“瞧瞧，还得是二哥儿懂事，可不就是秦员外嘛，二哥儿你快与阿悄说说，那秦员外可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
罗氏眼睛一亮，旋即转身看向了江致意。
江致意脸色更冷了几分，他说：“那秦员外的年纪做嫂嫂的祖父都绰绰有余，你身为她母亲，当真觉得那是个好夫婿？”
“你年纪小懂什么？
年纪大了才知道疼人呢。”
罗氏白了他一眼，转头又抓住了宋悄的手腕，“不管怎么说，你到底还是我宋家的女儿，今儿你说什么都得跟我回去。”
宋悄看着罗氏嘴巴一张一合，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看向母亲身后，突然问了一句：“你方才在我院子里，是想要看到什么？”
罗氏一愣，眼睛滴溜溜一转，旋即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起来没有。”
“如此说来嫂嫂院中的贼人便与罗大娘没关系了？”
江致意突然出声。
“什、什么贼人？”
罗氏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江致意却没有搭理她，转而冲着宋悄抱了抱拳：“咱们江家出了贼人，自是要严惩。
嫂嫂觉得，剜去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剁了他那双手，好不好？”
宋悄皱眉。
罗氏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好容易扶着墙颤巍巍地看着江致意问道：“二哥儿这是浑说吧？”
“浑说？”
江致意咧了咧嘴，蓦地逼近了罗氏，“你可知那贼人赤条条地钻进嫂嫂房中，是要做什么的？
若非我昨夜急病，嫂嫂前来看顾，岂非要那贼人得逞，毁了嫂嫂一生？”
罗氏别开眼，呐呐道：“可到底也没发生什么啊，二哥儿你说这样的话未免太吓人了些。”
“这等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罗大娘怕什么？”
江致意的一张脸生得俊俏，笑起来时像画里的神仙哥儿似的。
可他不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竟似阴诡地狱里爬出来的玉面阎罗一般。
罗氏压根不敢与他对视，求救般的目光落在了宋悄身上。
“阿悄，你可不能纵着二哥儿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他身上若是背了人命，如何还能科考？
你如何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公婆？”
宋悄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声凄厉，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娘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是觉得我被人污了清白，就可以任你揉搓，听你的话了？
可你想错了，我既然己经嫁到了江家，便是江家的人，你死了那条心吧。”
江致意的脸色顿时雨过天晴，他静静地看着宋悄，紧握的掌心也终于松开。
罗氏还要说什么，宋悄却己转身往后院走去。
谁知没走两步，宋悄陡然察觉一股尖锐的疼痛自脑中蔓延。
她身子一晃，倒了下来。
“嫂嫂——”江致意惊呼一声，上前一步接住了宋悄倒下来的身躯。
宋悄醒来的时候，天色己深。
有一道身影伏在床边，听到她醒来的动静立马首起身来。
“江致意。”
宋悄沙哑着嗓音开口。
她鲜少这般连名带姓地喊他。
江致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应了一句：“嫂、嫂嫂。”
宋悄于黑暗之中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问道：“若你哥哥还活着，你……”江致意的脸，蓦地逼近了宋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