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爱我之名,给我下了世上最恶毒的咒。他为夺嫡,屠戮政敌满门,
我眉心便烙上血色花钿。他为称帝,清洗朝野,我身上便蔓延出诡谲的山川血河图。
我成了他最隐秘的罪证,是他藏在深宫,与江山罪业共享的唯一证明。
我曾信了这份扭曲的爱,将满身咒纹视为我们最深的联结。直到他为了平息天下非议,
寻来一位冰清玉洁的神医之女,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洗净”我这个妖后身上的污点。
那一刻,我的信仰彻底崩塌。01.雨,下得像天塌了一样。雷声滚过,
照亮东宫檐角狰狞的兽首。我坐在窗前,等我的夫君,大周的储君,萧珩。他去杀人了。
为了他即将登上的那个位子,扫清最后的障碍。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抚着我的脸,
说:“阿娆,等我回来。”我相信他会回来,如同我相信,明日的太阳会照常升起。突然,
眉心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按了上来。我痛呼一声,捂住额头,
指尖触到一片滚烫。铜镜里,我看到自己的眉心正中,凭空绽开了一道血色的咒纹。
纹路诡异,却又妖冶得像一朵盛放的花。我惊恐地睁大眼,想要擦去,却怎么也擦不掉。
它仿佛长在了我的骨血里。与此同时,一股陌生的情绪涌入脑海。冰冷,决绝,
带着斩断一切的杀意。我仿佛看到了一双眼,在血雨中漠然地看着人头滚落。那双眼,
属于萧珩。我打了个寒噤,浑身冰冷。宫门被推开,裹挟着风雨和血腥气的人,走了进来。
是萧珩。他换下了朝服,一身玄衣被血浸透,暗沉得发黑。雨水顺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颊滑落,
宛如神魔。他走向我,目光落在我眉心的花钿上。我下意识地想要遮掩,心跳如擂鼓。
他却抬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冷,却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痴迷,
轻轻抚上那道血色咒纹。“阿娆……”他低声唤我,声音喑哑。“你看,它多美。
”我看着他眼中的狂热,无法理解。“这……这是什么?”我颤声问。他笑了,
将我拥入怀中,血腥味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阿娆,这是我们的秘密。
”“这便是爱你的证明,是我愿与你共享江山罪业的唯一方式。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砸进我心里。江山,罪业,证明。我爱他,
爱到可以为他去死。此刻,我感受着他的拥抱,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恐惧竟渐渐被一种扭曲的甜蜜所取代。他说,这是爱我的证明。是我与他共享一切的证明。
我痛苦,我惊惧,可我……选择相信他。我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冰冷的颈窝。“萧珩,
我信你。”我开始将这痛苦的烙印,视为我们二人最深的秘密联结。他是我的一切,
我愿意为他承担所有。屋外,雷声渐歇,雨声淅沥。殿内烛火摇曳,
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占有欲。他将我视为他最完美的私藏品,一件刻满了他野心的罪证。
而我,甘之如饴。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声音。“殿下,
太医令前来为太子妃请平安脉。”我的心猛地一跳。萧珩松开我,替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让他进来吧。”太医令提着药箱走入,不敢抬头,跪地行礼。
我下意识地抬手,用额前的刘海,拼命遮住眉心的那一点血色。我和他的秘密,
第一次面临被揭穿的风险。02.萧珩顺利登基了。他成了这万里江山真正的主人。
龙袍加身,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得威严,也更冷酷。为了巩固皇权,
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清洗和杀伐。每一个被抄家的朝臣,每一道被处决的旨意,
都像是一笔浓墨,在我身上留下新的印记。眉心的花钿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血色咒纹顺着我的额角蔓延,爬过脖颈,缠绕上锁骨。最终,几乎遍布我全身的肌肤。
那些诡异的纹路,在我身上汇聚成一幅壮丽又可怖的图。一幅,用鲜血绘成的山川血河图。
萧珩对此愈发痴迷。每晚,他都会屏退宫人,像欣赏一件绝世珍品般,
细细描摹我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阿娆,你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他的指尖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冰凉的战栗。我蜷缩在他怀里,
感受着那些咒纹带来的细微刺痛,爱意与怨恨在我心中交织。我成了他最隐秘的皇后,
被他囚禁在这座名为“皇宫”的华美笼子里。我的世界,只剩下他。除了他,
无人再见过我的真容。直到那年的上元宫宴。按照祖制,帝后需与万民同乐,
在宫墙上接受百官朝拜。我戴着厚重的帷帽,穿着繁复的宫装,只为遮掩身上可怖的秘密。
可一阵妖风毫无征兆地吹过,掀飞了我的帷帽。日光下,我满身的咒纹无所遁形。
底下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妖女!”“天降不祥之兆啊!”尖叫声、唾骂声,
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萧珩面色一沉,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用龙袍将我裹住。“妖言惑众者,斩!”他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禁军迅速控制了场面。
可“妖后”之名,还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朝野。我是天降灾祸的预兆,是不祥的化身。
为平息非议,萧珩下旨,将我“保护”在了与世隔绝的长信宫。美其名曰,静心养病。实则,
是更彻底的囚禁。除了他,无人可以探视。我彻底与世界隔绝,成为了他权倾天下背后,
那件最见不得光的附属品。他的无上荣光,建立在我承担所有罪与罚的痛苦之上。
他享受着这种反差。而我,在这深宫囚笼里,日渐枯萎。咒纹的折磨,
在月圆之夜会达到顶峰。那些血色的山川河流会微微发光,像活物一样在我皮下游走。
那种痛苦,锥心刺骨。有一次,我痛得实在受不了,抓着他的衣袖哀求。“萧珩,把它去掉,
我好痛……”他只是抱着我,一遍遍地亲吻我的额头,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挣扎。朝堂之上,
有刚正不阿的言官,冒死上奏,请国师作法,驱除妖邪。那个“妖邪”,指的就是我。
萧珩以“妖言惑众”为由,将那官员廷杖五十,流放三千里。但他终究,
还是将“驱邪”这个念头,种在了心里。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我蜷缩在榻上,
冷汗湿透了衣衫。萧珩坐在床边,握着我冰冷的手。他看着我满身的咒纹,许久,
低声说了一句。“很快,一切都会结束。”“朕会还你一身洁净。”我心中猛地一沉。洁净?
当初说这是“爱的证明”的人,是他。现在,要亲手抹去这份证明的人,也是他。
这与他当初的说法,完全相悖。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第一次感到,我的爱,
或许只是一个笑话。03.萧珩昭告天下,寻来了一位神医之女。据说此女名叫秦晚,
出身医药世家,天生一尘不染,冰清玉洁。她有神迹般的净化之力,能“洗净罪孽,
还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原来我身上的咒纹,已经成了动摇国本的罪孽。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进了长信宫。我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那棵枯死的槐树,笑了。
他要亲手,撕碎他自己编织的谎言了。几日后,萧珩带着秦晚,来到了长信宫外。
他还召集了部分朝中重臣,立于宫门之前。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我“治病”。
这是一场公开的处刑。处刑的对象,是我坚守了数年的,名为“爱”的信仰。
我被宫人半扶半架地带到殿前。隔着高高的门槛,我看到了萧珩。他依旧英武不凡,
只是看我的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的痴迷,只剩下帝王的冷漠。他身边的女子,
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眉眼温婉,确实像一尊不染凡尘的玉菩萨。她就是秦晚。
萧珩对她维护备至,一路亲手为她撑着伞,唯恐烈日晒伤了她。他看着我,
声音传遍了整个宫苑。“皇后身染恶疾,朕遍寻天下,终得神女相助。”“今日,
便由神女施法,为皇后洗净罪污,还大周一个朗朗乾坤。”冠冕堂皇。我看着他,
看着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温柔体贴,听着他将我们的“秘密”定义为“罪污”。
我赖以为生的情感基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我从他独一无二的“爱的证明”,
沦为了一个可以被随时洗刷和抛弃的“污点”。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原来,
所谓的共享罪业,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他要他的千秋功业,万里江山。而我,
只是他通往权力顶峰路上,一件用过即弃的工具。秦晚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向我走来。
她表现得悲天悯人,眼中满是对我遭遇的同情。“娘娘受苦了。”她轻声说。我没有理她,
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萧珩。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却只是微微侧过脸,避开了。
他不敢看我。他心虚。秦晚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的手腕。“娘娘,请让晚儿为您诊脉。
”她的指尖很凉,触碰到我皮肤上咒纹的一瞬间,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我看到,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那种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病人,
而是在看一件觊觎已久的宝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萧珩,你到底,
给我招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没有给我答案。他只是站在那里,默许了这场荒唐的“治疗”。
我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看着他身旁纯洁无瑕的秦晚,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狰狞的咒纹。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夜里,我打碎了殿内的铜镜。镜子的碎片,
映出我支离破碎的脸,和那些丑陋的纹路。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中带泪。“萧珩,
你不要我了……”“那我就变成真正的恶鬼,让你看看,你亲手创造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04.我决定不再被动承受。既然他视这些咒纹为污点,要将它洗净。那我就让这污点,
变得更深,更满,直到再也洗不掉。我要夺回对自己身体的定义权。我要主动去“犯罪”。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御史大夫,张谏。一个年过花甲的忠良。也是当初在朝堂上,
第一个上书要求处死我这个“妖后”的人。他曾言辞恳切地对萧珩说:“陛下,妖后不除,
国将不国!”好一个国将不国。那我就先让他家破人亡。我利用我对萧珩身边人的了解,
轻易地收买了一名他曾经的侍卫。那名侍卫曾受过我一点恩惠,对我言听计从。
我让他伪造了一封张谏与敌国私通的书信,并买通了张府的家丁,将信藏在了张谏的书房。
一切都进行得天衣无缝。三日后,萧珩在朝堂上收到密报,龙颜大怒。禁军冲入御史大夫府,
搜出了那封“罪证”。张谏百口莫辩,当场被打入天牢,张氏一族尽数下狱。
消息传到长信宫时,我正坐在梳妆台前。当晚,一道崭新的咒纹,出现在我的手腕上。
它和之前那些咒纹都不同。之前的咒纹出现时,是冰冷的蔓延。而这一道,
却带着火焰般的灼热感,仿佛是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上。它不属于萧珩,它属于我。
这是第一道,由我自己的罪业,催生出的咒纹。我抚摸着它,感受着那股灼热的力量。
这让我觉得,自己真实地“活着”。萧珩很快就查到了真相。他大概没想到,
被他囚禁在深宫,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竟能掀起如此波澜。他怒不可遏地冲进了长信宫。
“苏娆!是不是你做的!”他连名带姓地吼我,眼中是滔天的怒火。我缓缓站起身,
走到他面前。这是他将我囚禁于此后,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是痴迷,不是怜悯,
而是纯粹的愤怒。他无法接受,他完美的“罪证艺术品”,被我亲手“玷污”了。
我抬起手腕,将那道崭新的咒纹展示给他看。“是我。”我笑了起来,
第一次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反抗他的权威。“陛下不是要洗净我的罪吗?
”“我偏要让它更深、更满。”我抚摸着手腕上灼热的烙印,一字一句地说。“这道,
是我为自己刻下的。”“从今往后,我不再只是你的容器。”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显然气得不轻。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顺依附于他的我,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他创造了我,却也亲手毁了我。“你疯了!”他咬牙切齿。“是,我疯了。
”我笑得更加灿烂,“是你逼我的,萧珩。”我们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
最终,他拂袖而去,留下一个盛怒的背影。“你好自为之!”殿门被重重地甩上,
震落了屋檐的积尘。我嘴角的笑容,缓缓落下。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可是,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我却从看守我的侍卫口中,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萧珩秘密下令,
暂缓了对张谏的处决。他的行为,变得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05.我找到了反抗他的武器。
那就是他亲手施加在我身上的咒术。我开始系统地研究咒纹带来的“通感”能力。起初,
我只能模糊地感受到他杀戮时的冷酷。但随着咒纹遍布全身,这份感知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能感受到他处理政务时的情绪波动,甚至能捕捉到他做出关键决策时的那一瞬间的决断。
他的一切,都无声地传递给我。这份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联结,如今成了我最锋利的刀。
很快,机会来了。北境的狄族虎视眈眈,派了使臣前来议和。名为议和,实则试探。
萧珩在御书房与敌国使臣进行了一场关键的秘密谈判。我在长信宫里,闭上眼,
就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我感受到萧珩的沉稳,也感受到了他言语间虚张声势下的底牌。
他想用三座城池的赋税,换取边境未来五年的和平。但他表现出的,
却是随时可以倾全国之力,与之一战的强硬。狄族使臣被他唬住了,一时犹豫不决。
我捕捉到了那个关键的信息。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用早已备好的纸笔,
写下了一条模棱两可的情报。“龙椅之下,根基不稳,边境一战,恐动国本。”然后,
我唤来一只偷偷饲养的信鸽,将字条绑在它的腿上。信鸽飞向了夜空。它的目的地,
是雍亲王的府邸。雍亲王,萧珩的皇叔,一个同样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野心家。
他一定会好好利用我给他的这份“礼物”。果不其然。第二日的早朝,雍亲王当庭发难。
他以边境不稳为由,联合一众老臣,坚决反对与狄族开战,主张割地求和。
他言辞激烈地指责萧珩年轻气盛,不顾百姓死活,妄动刀兵。这番话,正中狄族使臣的下怀,
也彻底暴露了萧珩的底牌。谈判陷入了僵局。狄族狮子大开口,
要求的条件比之前苛刻了数倍。国家利益因此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这是萧珩登基以来,
遭遇的第一次重大政治挫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我体会到了“力量”的滋味。
不再是依附于他,被动承受。而是能亲手撼动他的帝王宝座。这种***,让我沉迷。
当天深夜,萧珩再次来到了长信宫。这一次,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他只是站在殿中,
平静地看着我。烛火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中是化不开的疲惫。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许久。最后,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