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比拇指略宽，边缘有道浅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磕过。
她指尖划过芯片表面，摸到一串凹进去的小字——“拾光03”，这三个字在雨水中泛着极淡的蓝光，像埋在煤堆里的星星。
“又捡这些没用的垃圾？”
铁皮屋的木门“吱呀”一声响，老板娘探出头来，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面包。
她嗓门像砂纸磨过铁管，混着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新闻：“联盟播报，今晚十点起实施‘记忆清剿’专项行动，凡携带未登记数据芯片者，一律……”阿拾没应声，只是把芯片往兜里塞了塞。
兜里还揣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是母亲十年前留下的，盒身刻着缠绕的藤蔓纹路，边缘己经磨得发亮。
刚才芯片碰到金属盒的瞬间，她好像感觉到盒底震了一下，很轻，像蝴蝶扇了下翅膀。
老板娘见她不说话，撇撇嘴缩回屋里，木门关上时，收音机里的声音又飘出来半句：“……重点排查霓虹区、地下数据城等区域……”雨势没减，全息广告牌的光透过雨幕，在地上投出破碎的彩影。
阿拾盯着那些光影，想起母亲临走前的样子——也是这样一个雨天，母亲蹲下来帮她把金属盒挂在脖子上，说“阿拾，等你能让盒子亮起来，妈妈就回来了”。
那时她才七岁，不懂“亮起来”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母亲的手很凉，指甲缝里沾着点蓝色的粉末，像刚摸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十年过去，金属盒从没亮过。
阿拾每天在霓虹巷捡废品、倒卖旧数据芯片，一半是为了活下去，一半是抱着点渺茫的希望——说不定哪天，就能捡到和母亲有关的东西。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雨水，准备回自己租的小阁楼。
刚走两步，兜里的金属盒突然又震了一下，这次比刚才更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
阿拾停下脚步，伸手摸向金属盒。
指尖刚碰到盒身，兜里的“拾光03”芯片突然发出一阵细碎的嗡鸣，蓝光透过布料渗出来，在她的牛仔裤上映出个小小的光斑。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金属盒也开始发烫，盒身的藤蔓纹路慢慢浮现出淡金色的光，和芯片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像两条纠缠的丝带。
阿拾愣住了，这是十年来，金属盒第一次有反应。
她下意识地把芯片从兜里掏出来，举到眼前。
芯片的蓝光更亮了些，表面的“拾光03”字样像是活了过来，在雨水中微微闪烁。
金属盒的温度还在上升，烫得她脖子有点发疼，藤蔓纹路的光顺着盒身蔓延，最后汇聚在盒盖的搭扣上，像是在指引她打开。
“喂！
你站那儿干什么？”
老板娘的声音又从铁皮屋里传来，带着点警惕，“巡逻队的车刚从巷口过，你别在这儿晃悠！”
阿拾回过神，赶紧把芯片和金属盒一起塞进怀里，用外套裹紧。
她抬头看向巷口，果然看到远处有辆黑色的悬浮车驶过，车身上印着“记忆巡逻队”的银色徽章，灯光刺破雨幕，在墙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她不敢再多待，转身往阁楼的方向跑。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上，有点凉，但怀里的芯片和金属盒却越来越烫，像是揣着两颗小小的太阳。
跑过第三个路口时，怀里的芯片突然“嘀”了一声，蓝光瞬间变亮，照得她的外套内侧都泛着光。
阿拾停下脚步，喘着气，低头看向怀里——芯片的蓝光正朝着一个方向闪烁，像是在指路。
她顺着蓝光指引的方向看去，那是巷尾的废弃地铁口。
地铁口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块“禁止入内”的牌子，牌子早就被涂鸦覆盖，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字。
阿拾犹豫了。
她从小在霓虹巷长大，听老人们说过，废弃地铁口里面很危险，不仅有坍塌的风险，还可能有“无记忆者”出没——那些被联盟抹除了记忆的人，大多躲在这种阴暗的地方，有时候会攻击路人。
但怀里的芯片还在闪烁，金属盒的藤蔓纹路也亮得更明显了，像是在催促她。
阿拾想起母亲的话，咬了咬牙，朝着废弃地铁口走去。
越靠近地铁口，芯片的嗡鸣声越响，蓝光也越亮。
走到铁门前时，芯片突然从她怀里滑出来，“啪”地一声贴在铁门的锈迹上。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震动起来，上面的锈屑簌簌往下掉。
芯片的蓝光顺着铁门蔓延，在锈迹上勾勒出一个和金属盒上相似的藤蔓图案。
紧接着，“咔嗒”一声轻响，铁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通道里没有光，但芯片的蓝光却朝着通道深处闪烁，像是在邀请她进去。
阿拾攥紧脖子上的金属盒，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脚下的碎石子发出“咯吱”的响声。
阿拾走得很慢，借着芯片的蓝光看清周围的环境——墙壁上布满了裂缝，有的地方还在滴水，地上散落着废弃的塑料袋和旧报纸。
走了大概几十米，通道突然变宽，前方出现了一间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几张破旧的桌子，桌上放着些老式的数据设备，墙上挂着块屏幕，屏幕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己经很久没用过了。
芯片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阿拾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等她再睁开眼时，墙上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屏幕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人影像，女人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很坚定。
她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地传到阿拾耳朵里：“终于有人找到第三块芯片了。”
阿拾愣住了，她盯着屏幕上的女人影像，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女人的眉眼，和她记忆里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
阿拾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颤。
女人影像笑了笑，虽然影像很模糊，但阿拾能感觉到她的温柔：“我是拾光05，你可以叫我老陈。
我们是‘拾光者’，负责保存联盟想销毁的‘真实记忆’。”
“拾光者？”
阿拾皱起眉头，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错。”
老陈的影像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脖子上的金属盒，是十年前你母亲留给你的，她是‘拾光01’——我们拾光者的创始人。”
“我母亲？”
阿拾猛地攥紧金属盒，心脏“砰砰”首跳，“她……她还活着吗？”
老陈的影像沉默了几秒，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很抱歉，你母亲在十年前的‘空白日事件’中牺牲了。
她为了保护核心的记忆芯片，被联盟的人杀害了。”
阿拾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虽然她心里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手指死死地抠着金属盒的藤蔓纹路。
“不过，你母亲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老陈的影像继续说道，“她把联盟篡改历史的关键证据，分成了三块芯片——拾光01、拾光02、拾光03。
现在你己经找到了拾光03，而拾光01芯片，就在你脖子上的金属盒里。”
阿拾愣住了，她低头看向金属盒，伸手摸了摸盒盖的搭扣。
原来母亲说的“亮起来”，就是指芯片和金属盒产生共鸣吗？
“那拾光02芯片呢？”
阿拾抬起头，看向屏幕上的老陈，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她要找到剩下的芯片，完成母亲没完成的事。
老陈的影像刚要说话，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瞬间亮起，照亮了屏幕上的一行字：“联盟巡逻队己到达，距离此处还有五分钟！”
老陈的影像变得不稳定，开始闪烁：“情况紧急，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
金属盒的搭扣旋转三次就能打开，你把拾光03芯片放进去，它会指引你找到拾光02芯片……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芯片，不能让联盟的人拿到！”
“等等！”
阿拾急忙喊道，“我还不知道你说的‘空白日事件’是什么，我母亲到底为什么会被杀害？”
但老陈的影像己经开始消散，只剩下最后一句话，带着电流的杂音，飘在房间里：“找到拾光02芯片，你就会知道所有真相……活下去，阿拾，像你母亲一样勇敢。”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红色的警示灯在闪烁，警报声越来越刺耳。
阿拾攥紧金属盒，转身朝着通道口跑去。
刚跑到通道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巡逻队员的呵斥声：“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出来投降！
否则我们就强行破门了！”
阿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朝着通道深处跑去——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活下去，找到剩下的芯片，揭开母亲死亡的真相。
通道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但阿拾没有停下脚步。
她的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金属盒，怀里揣着拾光03芯片，这两样东西像是给了她无穷的勇气，让她在这霓虹闪烁的都市阴影里，朝着光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