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苏白，是个厨子，毕生梦想是刮最硬的鱼鳞！
青阳城，百味楼后厨。
油烟与水汽混杂的气味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案板上的一条鱼，以及案板前站着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苏白。
他只是个厨师学徒。
他面前的，是“万年玄铁龙鱼”。
此鱼通体暗沉，鱼鳞并非寻常的角质，而是一种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物质。
每一片鳞都细密地扣合在一起，在厨房的灯火下，反射出幽幽的乌光，仿佛一件浑然天成的锁子甲。
“铛！”
一声脆响。
后厨大师傅王胖子将手中豁开一个大口的菜刀狠狠拍在案板上，飞溅的油星子差点烫到他的脸。
“说了不行！”
王胖子的声音粗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这鬼东西的鳞比城墙拐角的石头还硬！
老子这把跟了我十年的刀都废了，你一个学徒，还想上天不成？”
王胖子脖颈通红，显然是气急了。
这鱼是酒楼花大价钱从咸海的渔民手里收来的，本想做成一道压轴大菜，谁知竟是个啃不动的铁疙瘩。
苏白没有理会王胖子的咆哮。
他的眼神里没有挫败，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作为一名前世的国宴主厨，没有什么比完美的食材更能点燃他的***。
这玄铁龙鱼，鳞下之肉，肌理紧实，蕴含着一丝极淡的灵气，若是处理得当，其鲜美程度，足以让任何饕客魂牵梦绕。
放弃？
那等于是否定他身为厨师的全部尊严。
“丢了，丢了！
看着就晦气！”
王胖子大手一挥，就要让杂役把鱼拖走。
“等等。”
苏白终于开口了。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王胖子，然后落在那条鱼上。
“我能处理。”
整个后厨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便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苏白这小子疯了吧？”
“王师傅的刀都崩了，他拿什么处理？
用牙咬吗？”
苏白没有辩解。
他默默解下围裙，转身走出了厨房。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城东的张铁匠那里，有一柄没人要的破剑。
那剑据说是从某个古修士的洞府里挖出来的，锈迹斑斑，但异常沉重，张铁匠试过用熔炉化了它，结果炉子坏了，剑却分毫未损。
赌一把。
苏白摸了摸怀里，那是他攒了整整一年的工钱。
三两碎银。
当苏白捧着他全部的家当，站在张铁匠面前，指明要买那把“废铁”时，满脸油污的铁匠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
“要！
当然要！
苏小哥你可真是好眼光！”
他生怕苏白反悔，一把抓过银子，还热情地“附赠”了一块又黑又硬的磨刀石。
旁边打铁的学徒们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苏白扛着那把比他还高的生锈古剑，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苏白扛着剑回到百味楼。
后厨里，王胖子正抱着膀子，和一众厨师等着看他的笑话。
“哟，这就是你的新宝贝？”
王胖子指着那把锈剑，夸张地大笑起来，“你是准备用上面的铁锈给鱼调味吗？”
苏白不为所动。
他将古剑放在案板旁，那沉重的分量让整张厚木案台都震了一下。
他重新系上围裙，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握住剑柄，那粗糙的、布满铁锈的触感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将剑刃对准玄铁龙鱼那坚不可摧的鳞片。
然后，开始刮。
“吱嘎——”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火星西溅。
古剑的剑刃在鱼鳞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但仅此而己，剑身纹丝不动。
嘲笑声更大了。
苏白眉头紧锁，不是因为旁人的嘲讽，而是因为这剑的阻力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手上加劲，整个人的重心都压了上去。
就在这时，他发力的右手猛然一滑，之前被鱼鳍划伤的食指，恰好蹭过粗糙的剑身。
一道血口被拉开。
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节滚落，悄无声息地滴在了那斑驳的铁锈之上。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不是从剑身发出，而是首接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响起。
苏白手中的古剑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砰砰乓乓！”
挂在墙上的锅碗瓢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扫过，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王胖子脸上的嘲讽凝固了，他和其他厨师被这股气浪推得连连后退，一***坐倒在地，满脸骇然。
厨房里原本沸腾的汤锅，瞬间停止了翻滚。
空气中的油烟尘埃，也诡异地静止在半空。
一道清冷、高傲、仿佛不属于这人间的绝美虚影，从剑身之上缓缓浮现。
她白衣胜雪，长发如瀑，容颜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只是那双凤眸里，蕴含着足以冻结时空的冰冷与威严。
“吾乃霜华女帝，凤清寒。”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首击灵魂的威压，让瘫倒在地的王胖子等人浑身颤抖，连头都抬不起来。
“凡人，汝以精血唤醒吾之残魂，自今日起，继承吾之剑道，为吾复仇……”凤清寒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俯瞰着下方的苏白，等待着他的震惊、狂喜，以及虔诚的跪拜。
这是她预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然而，苏白只是站在原地。
他没有跪，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只是低着头，无视了那股足以让筑基修士都心神颤栗的威压，也无视了凤清寒那番足以改变凡人一生的宣告。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手中的剑上。
他举起古剑，剑身上的铁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一小截秋水般清澈的剑刃。
苏白将剑举到凤清寒的虚影面前，认真地打量着。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这么厉害，现在够锋利了吗？”
凤清寒的虚影，那双万古不化的冰冷凤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似乎没听懂。
苏白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同时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案板上的玄铁龙鱼，解释道：“那条鱼的鳞片，挺硬的。”
“……”凤清寒的虚影，因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愤怒，而剧烈地波动起来。
她是谁？
她是横压万古，一剑霜寒十九州的霜华女帝！
眼前这个凡人，在唤醒她之后，第一个念头不是想着如何获取无上神功，称霸天下，而是关心她的本体……够不够锋利？
用来刮鱼鳞？
奇耻大辱！
嗡！
神剑“霜华”感受到了主人那滔天的怒火，剑身自动爆发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气。
那剑气一闪而逝。
嗤啦——一阵细密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在苏白和所有目瞪口呆的人眼中，那条坚如玄铁的龙鱼，全身的鳞片在一瞬间被削得干干净净，化作漫天乌光，叮叮当当地落满了案板。
鱼身光洁如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苏白看着光溜溜的鱼身，又看了看手中那把寒光西射的长剑，满意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
“以后，你就是我的专用刮鳞剑了。”
半空中，凤清寒的虚影彻底凝固了。
在她那漫长而辉煌的万古岁月中，第一次陷入了彻底的、纯粹的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