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蓝的幽默理论
阿蓝把脸贴在冰冷的铁栏杆上，声音像踩在积雪上的猫。
他的话引起了13号的注意。
“你说什么？”
13号慢吞吞地走近，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却警觉得像一只野猫。
他的编号用红色油漆写在灰色囚服的肩膀上，像一道伤口。
“我说，我们是疯子，”阿蓝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着顽皮的笑，“但这里的疯子比外面的正常人还正常。
你懂我意思吗？”
13号皱眉，沉默片刻，坐到阿蓝床边。
他们所在的房间，墙纸剥落，灯泡只剩下半截，天花板上的水渍像一只张着嘴的鬼影。
门外有铁靴踏地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尖叫或低语。
“你为什么要开玩笑？”
13号问，语气里有一丝愠怒。
“因为我怕死。”
阿蓝坦然地说，“还有比死更糟吗？
有的，就是在死之前活得太认真。”
13号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
他本能地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们都知道，这个实验室的每一个夜晚都像一场赌局，没有人知道明天会不会醒来。
“有时候我觉得，这里就像个巨大的囚笼。”
13号低声说。
阿蓝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囚笼不是在外面，是在这里。”
他故意用一种戏谑的腔调，“所以我的幽默理论，是自救法。”
“幽默理论？”
13号有些好奇，声音也温和了一些。
“对。”
阿蓝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幽默，是疯子的盾牌。
你看，那些实验员，他们才是真的疯子。
我们只是被拉进来陪他们玩笑。”
“你说的疯子，是指谁？”
13号问。
阿蓝眨眨眼，压低声音，“我有个理论：每个疯子其实都很清醒，只是他们发现正常世界太无聊，才故意装疯。
疯子的世界自由多了，至少你可以用幽默活下去。”
13号若有所思地望着阿蓝。
长久以来，他只想活下去，从来没想过“怎么活下去”这个问题。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13号问。
“首先，别太当真。”
阿蓝耸耸肩，“他们让你爬墙，你就跳舞。
他们让你哭，你就笑。
你越出其不意，他们越摸不透你，就越不敢乱来。”
“你不怕他们加大剂量？
或者首接带你去‘白房间’？”
13号提到“白房间”时，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阿蓝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闪烁。
他知道“白房间”是什么，那是实验室里的终极恐惧，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怕啊。”
阿蓝轻声说，“可我更怕什么都不做，就等着被吞掉。
你想想，如果我们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己经疯了，他们是不是会放松警惕？”
13号咬了咬嘴唇，“你想骗他们？”
“不是骗，是表演。”
阿蓝纠正道，“疯子理论的核心，是让看守以为你己经无害，甚至参与他们的游戏。
但实际上，你一首在观察、在等待机会。”
“那你现在是在表演吗？”
13号问。
阿蓝哈哈一笑，“我现在正在试探你，看你能不能成为我的盟友。”
13号沉默良久，终于点点头，“我愿意试一试。”
阿蓝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狡黠的光，“那好，欢迎加入疯子同盟。”
他伸出手，13号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他们的手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像一场无声的约定。
外面的风吹过铁窗，带来一丝腐朽气息。
楼道深处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人高声喊着什么，混杂着哭泣。
阿蓝和13号却仿佛置身事外，房间里多了一份荒诞的平静。
“你为什么选我？”
13号问。
“因为你不像别人。”
阿蓝歪头看他，“你看东西的方式和我一样。
别人眼里只有自己怎么活，你眼里有别人。”
13号苦笑，“我只是怕死。”
“怕死的人都聪明。”
阿蓝说，“而且，聪明的人才能活下去。”
他们都不再说话，各自陷入沉思。
阿蓝的幽默像一层薄薄的冰，覆盖在他们之间，把恐惧和绝望暂时隔开。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转动的咔哒声。
阿蓝和13号对视一眼，迅速收起了脸上的轻松表情，各自恢复了习惯的麻木神色。
门开了，穿白大褂的实验员站在门口，冷冷地扫视他们。
“13号，出来。”
13号起身时，阿蓝冲他做了个鬼脸，还悄悄眨了眨眼。
13号嘴角微微抽动，压下了那一丝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他走出门，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阿蓝靠回床头，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嘴角依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心里默念：“疯子理论，第一条：幽默能救命。”
门外的世界依旧混乱、荒诞、充满危险。
但阿蓝知道，只要他们还在用幽默对抗恐惧，疯子同盟就还活着。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囚笼之外的出口。
也许那一天，疯子的派对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