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身新娘,夜夜承欢窗外的雨下得又急又猛,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顾家老宅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像是在为这个夜晚奏响一曲悲怆的交响乐。室内,灯火通明,
奢华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耀眼的光芒,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苏念坐在那张宽大得几乎能将她整个人吞没的婚床上,
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绣着繁复龙凤呈祥图案的红色旗袍,此刻却像一道沉重的枷锁,
紧紧束缚着她,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冰凉的丝绸贴着皮肤,激起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她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指尖无意识地深深陷进柔软的真丝床罩里,留下凌乱的褶皱。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父亲近乎哀求的声音:“念念,苏家就靠你了……只有你嫁给顾沉渊,
他才会注资,
还有母亲那绝望又带着一丝庆幸的眼泪:“幸好……幸好你和你妹妹薇薇有几分像……念念,
委屈你了……”委屈?何止是委屈。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那个名叫顾沉渊的男人,
商业帝国的帝王,手段狠戾,性情难测。而他心中挚爱,
是她那同父异母、柔弱美好的妹妹林薇薇。一场意外,林薇薇为救他而“毁容”,
远走国外“疗养”,而当时也在场的她,则成了他迁怒的对象,
被认为是没有保护好妹妹的罪魁祸首。“咔哒——”沉重的实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在苏念的心上。她的身体瞬间绷紧,
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脚步声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踏在光洁昂贵的地板上,
一步步靠近。浓重的酒气混杂着冷冽的雪松古龙水气味,先一步弥漫过来,
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他来了。顾沉渊停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大片阴影,
将她完全笼罩。他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领带被他扯得松垮,
随意地挂在颈间,露出线条凌厉的喉结。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沉得像是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居高临下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厌恶,
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一件……替代品。苏念喉咙发紧,
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不敢与他对视。在他面前,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渺小和畏惧。“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低沉,因酒精沾染上些许沙哑,
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口吻。苏念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细微的疼痛让她勉强凝聚起一丝勇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下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是他伸手掐住了她,力道大得毫不留情,指节分明的手指像是铁钳,
迫使她整张脸完全暴露在头顶刺目的水晶灯光下,也完全暴露在他那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里。
皮肤上传来他指尖的冰凉,和他施加的、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力度。“看着确实有几分像。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讥讽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进苏念的耳膜,“可惜,
赝品永远是赝品。神韵差得太远了。”苏念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唇瓣微颤,想为自己辩解,
哪怕只是一句“我不是她”,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她能说什么?这场婚姻的本质,彼此心知肚明。“记住你的身份,
苏念。”顾沉渊俯身逼近,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
带来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让你坐上顾太太这个位置,是因为你这张脸,
还能让我偶尔想起薇薇。”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清晰无比,确保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刻骨铭心。“娶你,不过是看在你是她姐姐的份上,给苏家、也给我自己一个念想。
别痴心妄想,能得到我的爱,你不配。”话音未落,他猛地松开了手,动作粗暴,
像是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苏念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道带得向后踉跄了一下,
脆弱的后颈“咚”地一声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雕花床头上,眼前瞬间漫起一片生理性的水雾,
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疼,尖锐的疼从下巴和后颈同时炸开,火辣辣地蔓延。可比这更疼的,
是心口那片瞬间被碾碎成齑粉的、微不足道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原来,
即便是早已知道结局,
亲耳听到他如此直白地将“替身”、“赝品”、“不配”这些词砸在她脸上时,
那钝刀子割肉般的屈辱和疼痛,还是会如此清晰,如此致命。顾沉渊已经背过身,
开始烦躁地脱外套,动作间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耐。“薇薇为了救我,伤了脸,
现在还在国外受苦疗养。而你……”他顿了顿,侧过头,
余光冷冽地扫过她苍白如纸、眼眶泛红的面颊,“当时你也在场,她却出了事。苏念,
你最好安分守己,替你妹妹,也替你们苏家,赎清你该赎的罪。”苏念猛地咬住下唇,
力道之大,几乎立刻尝到了唇齿间蔓延开的、淡淡的血腥味。不是的!当初那场意外,
根本不是那样!她当时也想冲上去,却被混乱的人群推开……可这些话,她能说吗?
父亲苦苦哀求的脸,母亲绝望的眼泪,
苏氏集团那岌岌可危、等着顾沉渊资金注入才能续命的资金链……像无数道沉重的枷锁,
牢牢锁住了她的喉咙,也封住了她所有辩白的可能。
她看着男人宽阔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背影,最终,只是默默地、一点点地挣扎着坐直身体,
将被撞散的几缕头发机械地捋到耳后。然后,她颤抖着伸出手指,
伸向自己旗袍侧边那一排精致却冰凉的盘扣。第一颗,第二颗……每解开一颗,
都像是亲手剥掉自己一层赖以生存的尊严和外壳。象牙制的盘扣冰凉而滑腻,
在她因紧张而汗湿的指尖下几次打滑,动作显得笨拙而迟缓。头顶刺目的灯光,
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充满屈辱的动作都照得无所遁形,放大着她此刻的难堪。
顾沉渊解衬衫扣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就那样站在那里,
好整以暇地、冷漠地看着她艰难地、一点点地完成这场无声的自我献祭。
在她终于颤抖着解开最后一颗盘扣,旗袍前襟微微散开,
露出里面一小片细腻肌肤和白色蕾丝胸衣的边缘时,他蓦地动了。
高大的身躯带着令人窒息的阴影重新压了下来,
毫不怜惜地将她重重按进柔软却如同深渊的大床里。
“呜……”苏念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又立刻死死咬住已经破损的下唇,
将后续的所有声音都咽了回去。窗外,暴雨如注,狂暴地冲刷着整个世界,
也彻底淹没了室内所有细微的、属于她的痛苦声响。苏念偏过头,
脸深深陷进柔软却冰冷的羽绒枕里,
视线茫然地落在窗外被雨水扭曲得光怪陆离的昏暗光影上。身体很疼,
心口那片荒芜之地更疼。这就是她用自己的婚姻、尊严和未来,为家族换来的“生路”。
一个……作为别人影子,赎罪的开端。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罪在何处。眼泪,
终于无法控制地,无声地滑落,迅速洇进枕芯,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长夜,
才刚刚开始。2 怀孕风波,绝望心死时光在压抑和屈辱中缓缓流淌,转眼已是三年。
这三年,苏念像个没有灵魂的透明幽灵,生活在顾家这座极致奢华却冰冷彻骨的牢笼里。
白天,她是名义上的顾太太,在需要陪同出席的、无法推脱的商业晚宴或家族聚会上,
扮演着与顾沉渊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夜晚,她则是他发泄恨意与生理需求的工具,
没有温存,没有交流,只有例行公事般的侵占,和事后的、比陌生人更甚的冰冷与疏离。
顾沉渊从不留宿。他固定在每周三、周五的晚上过来,像是完成某种任务。结束后,
便会毫不留恋地起身,穿上衣服,离开这个房间,要么回到他自己的主卧,
要么……苏念曾从佣人小心翼翼的窃窃私语中听到,
他去城西那套公寓——那是完全按照林薇薇的喜好精心布置的地方。她渐渐学会了沉默,
将所有的委屈、痛苦和不甘都死死地咽回肚子里,消化在无人可见的深夜。
她甚至开始学着主动打理一些顾沉渊根本不在意、她却能借此打发漫长时光的生活琐事,
比如,精心照料他书房里那几盆他偶尔会瞥一眼、据说颇为珍视的名贵兰花。她心底深处,
或许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微的希冀——如果她足够顺从,足够安静,
做得足够好,总有一天,他或许能看到她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点点,
哪怕只是对她稍微缓和一丝颜色。这天下午,阳光透过书房的百叶窗,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照例拿着小巧的喷壶,去书房给那几盆兰花浇水。转身时,
宽大的家居服衣袖不小心带倒了书桌上一本厚重的金融词典。“砰”的一声闷响,
词典摔在地上,摊开来。书页间,飘落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她怔了一下,弯腰将照片捡起。
照片上,是年轻几岁的顾沉渊,眉眼间少了几分如今的冷戾,多了些许青涩。
而他紧紧搂着的、笑靥如花、满眼依赖的女孩,正是林薇薇。
背景是他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苏念的心脏像是被细小的针尖密密地扎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闷闷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早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可亲眼看到如此亲密的证据,
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抽痛。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将照片塞回书里,就当从未看见。然而,
就在照片即将没入书页的瞬间,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照片的背面,
朝外露出一角熟悉的字迹。她心跳漏了一拍,颤抖着手将照片完全翻转过来。果然!那背面,
用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属于她自己的清秀笔迹,写着一行小字——“沉渊,若你危难,
我必以命相护。”落款是一个清晰的“念”字。轰隆!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苏念整个人僵在原地,拿着照片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血色尽失。这照片……这字……是她写的!千真万确!是当年那场意外发生前不久,
她偷偷塞进他常看的这本金融词典里的!那时她懵懂暗恋,鼓起勇气写下这句藏在心底的话,
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张照片了,她以为早就丢失在哪个角落!它怎么会在这里?而且,
背面怎么会贴着顾沉渊和林薇薇的合照?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
猛地窜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难道……林薇薇捡到了这张照片,
然后……她疯了一样翻动那本厚重的词典,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变得笨拙,
书页被她翻得哗哗作响。又一张薄薄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纸片飘落下来。
是一张从本地报纸上仔细剪下来的、关于当年那场意外的简短新闻报道。报道措辞含糊,
只提到了有见义勇为者受伤,却刻意模糊了具体姓名和细节。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
猛地撞进记忆——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她被人群推搡着,
似乎……似乎瞥见林薇薇弯腰从地上捡走了什么东西……心脏狂跳,
速度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难道……当年真正奋不顾身救顾沉渊的人是她苏念?而林薇薇,
不仅冒名顶替了这份救命之恩,还利用它,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完美受害者,
同时将她苏念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罪人境地?所以顾沉渊才会如此恨她,
认为是她的无能或冷漠连累了“救命恩人”林薇薇?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狠狠捅进了她的心窝,将她三年来的隐忍、付出、默默承受的所有屈辱,
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可笑至极的笑话!
愤怒、委屈、被欺骗的震惊……无数种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在她胸腔里翻涌、冲撞!
她必须问清楚!必须立刻找顾沉渊问清楚!她不能再背负着这莫须有的罪名活下去了!
苏念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像是攥着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救命稻草,
指甲几乎要嵌进纸张里。她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奔下旋转楼梯,
木质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她要去找顾沉渊!现在!立刻!一刻也不能再等!
刚奔下最后几级台阶,冲到一楼客厅,就看到管家正神色恭敬地站在玄关处,
对着门外低声说着什么。“……林小姐那边来电话,说伤势又有些反复,情绪很不稳定,
在哭喊着想见您……”顾沉渊低沉而带着明显焦急和心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马上过去。
备车!”他要去见林薇薇!在这个她刚刚发现惊天真相的时刻!苏念胸口剧烈起伏,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决堤的出口,如同洪水般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她冲下最后两级台阶,因为跑得太急,赤脚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滑,
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狼狈地用手扶住了冰冷的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身体。
这巨大的动静立刻引得玄关处的顾沉渊和管家都看了过来。顾沉渊眉头瞬间拧紧,
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看着眼前头发微乱、脸色惨白如鬼、赤着双脚、气喘吁吁的女人,
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深切的厌烦和不悦。“你又发什么疯?”他的语气冷硬如铁,
带着极度的不耐烦。苏念举着那张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照片,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愤怒和奔跑而变得尖锐破碎:“顾沉渊!这张照片!
后面的字是我写的!当年救你的人是我!不是林薇薇!是她偷了我的照片!
冒名顶替了……”“够了!”顾沉渊厉声打断她,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客厅。
他几步上前,一把狠狠夺过她手里的照片,看也不看那决定性的字迹,直接“嗤啦”几声,
将其撕成了碎片,扬手,白色的碎片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像是一场无声的祭奠。“苏念,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和下作!”他盯着她,
眼神阴鸷得能杀人,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鄙夷,“为了争宠,为了那点可笑的嫉妒心,
连薇薇用命换来的恩情你都敢抢?甚至处心积虑伪造这种东西?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刺眼的碎片,仿佛那是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不是伪造!是真的!
你相信我!你可以去查笔迹!当年的报道……”苏念徒劳地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却被他嫌恶地、狠狠地甩开,力道之大,
让她再次撞向身后的扶手,小腹传来一阵隐晦的坠痛。“查?”顾沉渊冷笑,
笑声里满是讥诮和刺骨的寒意,“你以为我会浪费时间去查你这拙劣的谎言?
去相信你这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而去伤害一个为我付出一切、至今仍在受苦的薇薇?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压迫感,几乎将她完全吞噬在阴影里。
“看看你现在这副歇斯底里、面目可憎的样子,真让人倒尽胃口。薇薇还在医院里受苦,
默默承受着伤痛,你却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算计这些?苏念,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是黑的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精准地烫在她的心上,
留下焦黑的、永难愈合的伤疤。恶心……下作……算计……面目可憎……她三年的隐忍,
她刚刚发现的、足以打败一切的真相,在他眼里,
竟然只是“恶心”的“算计”和“泼妇”的行径?
巨大的绝望和铺天盖地的委屈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和强撑的勇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小腹那阵隐痛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她想开口,
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又干又痛,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顾沉渊却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带着一阵冰冷的、决绝的风,
丢下最后一句如同冰锥般刺骨的话:“好好待在你这座金丝笼里反省!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诋毁薇薇半个字,苏家,就别想再拿到一分钱!”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玄关的门被他“嘭”地一声重重甩上,
那巨响震得整个客厅似乎都随之颤抖,也彻底震碎了苏念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
苏念僵在原地,维持着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的姿势,
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生气的雕塑,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管家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但更多的,
是一种看惯了这豪门闹剧的麻木和习以为常,随后也默默地躬身退开了。
空荡、奢华却冰冷彻骨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满地冰冷的、被撕碎的照片残骸,
像是在无声地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她的痴心妄想,和她那廉价而不被信任的真相。
小腹的坠痛感一阵阵传来,不容忽视。一个被她刻意忽略了好几天的可能性,
猛地、清晰地窜上心头。她的月经……好像推迟快半个月了。
难道……一股比顾沉渊带给她的冰冷更甚的、源自生命本身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让她如坠冰窟,连指尖都冻得麻木。3 假死脱身,惊世秘密医院走廊里,
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浓烈得让人头晕目眩。
苏念捏着那张薄薄的、仿佛有千斤重的化验单,独自站在妇产科走廊尽头的窗边,手指冰凉,
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张纸。早孕,6周+。简简单单几个字,组合在一起,
却像是一道裹挟着毁灭力量的惊雷,悍然劈开了她早已混沌不堪、一片狼藉的世界。
她真的……怀孕了。在这个男人视她如草芥、恨她入骨的时候。
在这个她刚刚发现足以扭转一切的惊天真相,
却无人相信、反被斥为“无耻”、“泼妇”的时候。这个悄然孕育的小生命,
来得如此不合时宜,像是一个命运对她开的最残酷的玩笑,一个巨大的、充满讽刺的烙印。
她该怎么办?告诉顾沉渊?不。这个念头刚升起,
就被脑海中那双冰冷厌恶到极点的眼睛和他那句“真让人倒尽胃口”狠狠地击碎。
他不会要这个孩子。他可能会认为,这是她处心积虑、用来捆绑他和顾家的又一个阴谋诡计。
他甚至可能……强迫她打掉。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沉入不见天日的冰窟深渊,
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失魂落魄地,
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VIP住院部的楼层。
脚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停在了某间病房门外。门,虚掩着一条缝隙。
里面传来的、她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让她如同被瞬间施了定身咒,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是顾沉渊,
还有那个娇柔婉转的女声——林薇薇。“……渊哥哥,你别怪姐姐,她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太喜欢你了,才会做出那种事……毕竟,她嫁给了你,
难免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妄想……”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娇弱可怜,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苏念“着想”,却又句句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喜欢?妄想?
”顾沉渊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嘲讽和厌恶,“她的喜欢,令人作呕。
连薇薇你用命换来的恩情她都敢抢,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用力揉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只能凭借本能死死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
淌过她苍白的面颊,留下湿凉的痕迹。
“可是……她毕竟占着顾太太的位置……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脸也毁了,
根本配不上你了……”林薇薇的啜泣声加大,充满了自怜和委屈。“别胡说!
”顾沉渊的语气是苏念从未听过的、带着急切和心疼的温柔与坚定,“薇薇,你知道的,
我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那张和你略有几分相似的脸,是为了替你暂时稳住顾太太的位置,
不让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和家族里的人觊觎。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处理好一切,
一定会让她净身出户,滚出顾家。顾太太的位置,从来都只属于你,只会是你林薇薇的。
”门外的苏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变得惨白如纸,透明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原来……如此。原来她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可怜的替身,一个赎罪的工具,
更是一块……替林薇薇暂时占着位置的、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挡箭牌。
等他找到“合适的时机”,她就会被像垃圾一样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甚至可能“净身出户”,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屈辱。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这个流淌着他一半血液,却被他深深憎恶着的母亲所孕育的孩子,又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