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赌注
白天，他是布鲁克林桥下那个收费一美刀的东方占卜师。
生意还不错，赚来的钱不仅够他交了房租以后再往二手冰箱里塞满各种白人饭，居然还能攒点。
他每天都在看，在学，在模仿，把每个路人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那些命运留下的鸡零狗碎，一点点啃下来。
“占卜家”这身皮，他披得是越来越合身了。
一到晚上，他就把自己扔进皇后区灯火通明的公共图书馆里。
林淮一头扎进免费的网络海洋，把网上能搜到的，所有关于斯塔克工业和托尼·斯塔克的消息，全翻了个底朝天。
从公司财报到花边小报的八卦，从干巴巴的技术发布会到托尼学生时代口无遮拦的录音，他一条都没放过。
他很清楚，对付托尼·斯塔克这种骨子里刻着自负的天才，一句轻飘飘的“奥巴代亚是叛徒”，屁用没有。
只会被当成又一个想出名想疯了的小丑，搞不好下一秒就被那个叫贾维斯的人工智能当成垃圾数据给清理了。
他得拿出一个东西。
一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甚至托尼本人都可能忽略掉的证据。
这个证据，必须一枪捅穿他那身科学铸就的傲慢硬壳，在他纯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上，炸开一个永远也补不上的窟窿。
这天晚上，林淮花光了最后的积蓄，买了够啃一周的干粮，然后就把自己反锁进了那间又冷又潮的出租屋。
最后的准备己经做完。
是时候了，该进行那场赌上一切的“占卜”了。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把脑子里的杂念全都倒空，调动起这两周靠着“扮演”攒下来的那点可怜的灵性。
他的目标，明确得不能再明确。
“一个能绕过贾维斯，让托尼·斯塔克亲眼看到，并且事后极难追查的电子信息渠道。”
“奥巴代亚·斯坦准备用来对付托尼的关键武器，具体型号。”
当他无声地念完这两个问题，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和颜色都被抽干了。
灰雾涌了上来，把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站在岸边看戏的，而是被活生生拽进了信息的旋涡。
无数破碎的画面、嘈杂的音频、乱七八糟的数据流，全成了烧红的钢针，没头没脑地往他脑仁里钻。
他看见斯塔克工业层层叠叠的防火墙，看见贾维斯无孔不入的数据监控，看见无数粉丝来信和死亡威胁，瞬间被打上“垃圾”标签，沉入虚无。
找不到！
根本没有那种渠道！
就在他的精神快被这片数据海洋撕碎时，林淮用尽全力咬破舌尖，剧痛强行拽回一丝清明。
“以‘愚者’之名……我祈求获得更强的占卜能力……”他向那片给了他新生的灰雾，献上了自己最卑微，也最虔诚的祷告。
灰雾深处，一个被数据和时间彻底掩埋，快被历史遗忘的角落，亮起一点微光。
那是个老掉牙的服务器端口，是斯塔克工业很多年前收购一家破产小公司时顺手留下的数字垃圾，早就没人用了，上面还绑着一个托尼·斯塔克学生时代匿名用过的邮箱。
就是这个！
他差点没忍住，想喊出声来。
但紧接着，第二个问题的反噬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死。
他要看的，是未来的一个关键节点，是一件重要道具的精确信息！
眼前“轰”地一下，炸开一片血红。
无数扭曲的枪械图纸和复杂的武器参数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要把他的头盖骨都给硬生生撑爆。
脑袋像是被人开了瓢一样。
在灵性耗尽、意识快要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终于从那片血色的幻象里，死死抓出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名词！
“拉姆斯登……K-2……军用声波麻痹装置……”幻象破碎。
林淮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响声，拼命地喘着粗气，脸上糊满了冷汗。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脚底发飘，踩不着实地。
灵性透支的滋味，***要命。
就在这时，出租屋那台破电视机里，新闻播报员打了鸡血一样的声音，狠狠扎进他的耳朵。
“……失踪超过三个月的亿万富翁托尼·斯塔克，己于今日被美国空军成功解救！
他即将返回纽约，并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
时机到了。
林淮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套上外套，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步步挪向那家熟悉的公共图书馆。
他坐在电脑前，手抖得厉害，花了快十分钟，才在键盘上敲对那个藏在层层数据垃圾下的端口地址。
一个简陋得堪称古董的邮件发送界面弹了出来。
他用打着哆嗦的手指，敲下了那封决定他命运的邮件。
收件人：T.Stark（匿名）主题：一场交易正文短得可怜：奥巴代亚是你的敌人。
小心拉姆斯登 K-2 声波装置。
他想要你胸口的“心脏”。
落款：——The Fools Fool (愚者之愚)点击“发送”的刹那，林淮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一头栽在键盘上。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同一时间，斯塔克位于马里布的私人别墅。
托尼·斯塔克刚跟自己的秘书佩珀通完话，把新闻发布会那摊子事儿剩下的全丢给了对方。
他赤着上身，胸口那个粗糙的初代方舟反应堆闪着幽蓝的光，无声提醒着他那三个月在地狱里的日子。
他灌下一大口威士忌，脸上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股子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劲头。
“贾维斯。”
“随时待命，先生。”
“给我调出斯塔克工业过去十年所有武器的销售记录和……实战数据报告。”
托尼的声音有些沙哑。
“先生，数据量极为庞大，而且部分涉及最高机密……那就把最高机密的权限给我打开！”
托尼吼了一声，随即又烦躁地摆摆手，“算了，先不管那些，我现在……抱歉打扰您，先生。”
贾维斯平静的电子音响起。
“一个被标记为‘废弃超过十五年’的内部测试端口，刚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托尼哼了一声，满不在乎。
“有意思，哪个无聊的黑客翻出了我的古董玩具？
念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粉丝又在表白，还是哪个阴谋论者编了新故事。”
“邮件标题：一场交易。”
贾维斯顿了一下，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念道：“奥巴代亚是你的敌人。”
“噗……”托尼差点把酒喷出来，乐了。
“又是这种老掉牙的桥段，怎么？
下一个是不是要说美国队长还活……”他的话没说完。
“小心拉姆斯登 K-2 声波装置。”
贾维斯的声音落下。
托尼的声音断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
脸上的玩味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纯粹的，刀子一般的锋利。
拉姆斯登公司是军方一个不起眼的小供应商，他们的项目……贾维斯没有停顿，念完了最后一句：“……他想要你胸口的‘心脏’。”
实验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只剩下冰块在酒杯里轻轻碰撞的脆响。
托尼慢慢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面碰出一声轻响。
他盯着面前的空气，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像在审视一个不请自来的敌人。
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货真价实的寒意。
“贾维斯。”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封锁这封邮件的一切痕迹，把发件地址列为最高威胁等级。”
“同时，在我们的非致命武器研发数据库里，给我找出所有关于‘拉姆斯登 K-2 声波装置’的资料，包括原型机……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