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夜,雨水敲打着青瓦,发出沉闷的声响。
君无言独自坐在昏暗的室内,铜镜前烛火摇曳。
这是他第三百零一次摘下脸上的金面具。
镜中的面容,下颌处己经爬满了青黑色的咒文,如同活蜕蜈蚣般蠕动不休。
这是武则天用《大云经》刻进明家血脉的诅咒:见日光则焚心,触雨露则蚀骨。
窗外突然爆起冲天火光,将整个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玄武门方向传来叛军疯狂的嘶吼声,太平公主的旗号在暴雨中翻卷,宛如魑魅横行。
雨水混杂着血腥味,透过窗缝渗入室内。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道簪,簪尾的齿痕深可见骨。
这个动作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听见凌知微魂飞魄散时的凄厉呼喊。
忽然,他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原来宿命馈赠的所有生机,终归要用整座长安的月光来赎。
"檐角的铜钟无风自鸣,震落的雨水中夹杂着血珠,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第一章 玄武门魙影秋雨如刀,冰冷地砸在玄武门生锈的铁环上,迸溅成血红色的雾珠。
叛军的火把将漫天雨水映成流动的火焰,映照得城垛口如同炼狱入口。
箭矢如蝗虫般射来,撞击在无形的气墙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君无言玄色官袍的下摆己被咒印渗出的血染成暗紫色。
他立在垛口之上,身姿挺拔如松,金面具下的目光冷若寒霜。
雨水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奇异的水幕,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面具下的咒文正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这是明家血脉的诅咒,是武则天用《大云经》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烙印。
"报!
西侧水门失守!
"副将嘶吼着递来军报,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嘶哑,"叛军用了血咒融城术,守军全军覆没!
"但他袖中骤然窜出一道黑影——那是白日里御史台供奉的青铜貔貅,此刻在他赋灵术下活化成獠牙森然的凶兽。
兽身浮现血色经络,瞳孔裂开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叼住军报时竟口吐人言:"太平公主的术士在用血咒融城砖!
水门青砖己化为脓血!
守军的尸骨正在融化!
"君无言蹙眉引咒,下颌青纹骤然灼亮如烙铁。
剧痛中恍惚看见三月前的预言梦:正是这场雨,这截崩裂的玄武门垛口,凌知微被咒文绞杀时望向他的最后一眼,以及...太平公主那疯狂而又绝望的笑容。
那个眼神,至今仍如刀刻般印在他的心底。
"禀司尊!
"密探从阴影中跌出,肩头插着三支羽箭,鲜血顺着箭杆流淌,"公主叛军阵中出现宗圣宫符箓——疑似有《大云经》控心咒痕迹!
叛军士兵眼神空洞,仿佛***控的傀儡!
"他指节猝然捏碎垛口青砖。
碎石溅落时竟化作三百黑鸦疾飞而下,每只鸦羽都带着陵墓陪葬器的腐锈气息。
鸦瞳森冷,穿透雨幕映出敌军阵中那个白袍曳地的身影——正是三日前才被他亲手葬入皇陵的凌知微。
她的步伐轻盈得不似活人,白袍上绣着的宗圣宫符箓在雨中泛着幽光。
雨幕深处忽然飘来太平公主的冷笑,如冰针扎入耳膜:"明司尊,你猜朕为什么专挑雨夜攻城?
因这《大云经》的诅咒啊…见雨则蚀骨——却正是你明家赋灵术最强的时辰!
你这身赋灵术本该是朕的嫁妆!
当年则天皇帝原定将明家赐予朕做私兵!
"君无言面无表情,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雨水顺着他的面具边缘滑落,滴在官袍上,化作深色的水渍。
他能感觉到面具下的咒文正在蠢蠢欲动,渴望释放那被诅咒的力量。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映照出敌军阵中那个白袍身影的真实面容——那确实是凌知微,但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君无言的心猛地一沉,三日前他亲手将她葬入皇陵,如今她却如鬼魅般重现人间。
"赋灵术·千鸦破阵!
"他低喝一声,数百只黑鸦如利箭般射向敌军阵中。
鸦群所过之处,叛军士兵纷纷倒地,但那个白袍身影却纹丝不动,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绽放出刺目的金光。
金光过后,鸦群化为灰烬。
君无言闷哼一声,面具下渗出一缕鲜血。
他能感觉到,那个身影使用的正是《大云经》中的咒术,而且威力远超寻常。
太平公主的笑声再次传来:"看见了吗?
这就是《大云经》的真正力量!
你们明家守护了百年的秘密,终究还是落入了朕的手中!
"君无言咬牙,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面具下的咒文越来越灼热,仿佛在回应着远处的某种召唤。
他必须守住玄武门,不仅为了长安的百姓,更为了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