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帕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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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木门被推开时,吱呀的声响在死寂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苏璃几乎是凭着一股本能抬起头的。

她的意识还陷在半昏沉的状态里,眼皮重得像坠了铅,睫毛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稍微一动,就簌簌往下掉。

膝盖早己没了知觉,仿佛和冰冷的青砖融为了一体,只有刺骨的寒意顺着骨骼往五脏六腑里钻,让她连呼吸都带着疼。

“大小姐……”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祠堂里凝固的寒气。

苏璃费力地转动眼球,看见老仆佝偻着背,手里捧着件厚实的棉袄,正踮着脚往她这边挪。

张妈的鬓角沾着霜花,藏蓝色的粗布棉袄上落了层薄雪,显然是顶着寒风从后厨跑过来的。

苏璃想开口说句话,喉咙却干得发紧,只能发出嗬嗬的轻响。

张妈己经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却顾不上揉,赶紧把棉袄披在苏璃身上。

棉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还混杂着淡淡的皂角香,是张妈自己的衣裳。

苏璃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着,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冻得发红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小小的冰珠。

“傻孩子,别哭,别哭……”张妈用粗糙的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泪,指尖的冻疮蹭得苏璃皮肤发疼,可那力道里的心疼却像温水一样漫进心里,“先喝点热粥,暖暖身子。”

她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裹,解开三层,里面是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白粥,上面卧着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蛋黄颤巍巍的,还冒着热气。

张妈把碗递到苏璃嘴边,声音压得极低:“快吃,是我用自己的月钱买的鸡蛋,没人看见。”

苏璃这才注意到,张妈的手背又红又肿,几道新鲜的伤口结着血痂——定是刚才在后厨煮粥时被烫的。

她咬着唇,不敢大口吞咽,怕眼泪掉进碗里。

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荷包蛋的蛋黄流出来,裹着暖意熨帖着冰冷的五脏六腑,那是她这半年来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张妈……”她终于能说出话了,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你。”

“谢啥呀。”

张妈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干枯的菊花,“你娘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我总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给苏璃揉膝盖,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那步摇的事,我昨儿个就听说了。

二小姐房里的小丫鬟跟后厨的人嚼舌根,说前儿个夜里看见二小姐鬼鬼祟祟地往你院子里去,准是她搞的鬼。”

苏璃握着空碗的手紧了紧。

她早就猜到是苏媚儿,却没想到张妈连这些细节都打听来了。

在这人人自危的苏府,张妈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老仆,敢去打听这些事,不知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夫人也真是……”张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明知道二小姐的性子,偏就信她的话。

大小姐,你也别太犟,实在不行,就认个错吧,总不能真把身子骨熬坏了。”

苏璃摇摇头,把碗递还给张妈。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我没错,为什么要认?

娘说过,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行得正坐得端,若是为了苟活就丢了骨气,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

张妈看着她眼里的倔强,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苏氏,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旧帕子:“这是昨儿个清晨在你窗台上捡的,许是你掉的?

我看着上面绣了花,想着是你用心做的,就给你收起来了。”

那是一方月白色的细布帕子,边角己经有些磨损,上面用靛蓝色的线绣着半朵兰花。

针脚算不上精致,甚至有些歪歪扭扭——那是去年秋天绣的,刚绣了一半,就被柳氏以“偷懒”为由罚去绣十双鞋底,后来就忘了这回事,不知怎么落在了窗台上。

苏璃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布料上粗糙的纹理,心里忽然一动。

她记得自己左手指腹上有块小小的旧疤,是去年绣这帕子时被绣花针扎的,当时流了点血,就用这帕子擦过。

她下意识地翻到帕子背面,果然在角落看到一小块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是我的,多谢张妈。”

她把帕子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袖袋里。

这帕子虽然简陋,却是她亲手绣的,带着点自己的气息,贴身放着,仿佛能多一分底气。

张妈又叮嘱了几句,说柳氏今晨被王大人请去前院说话了,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边,让她趁这功夫赶紧回屋暖和暖和,还塞给她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才揣着空碗匆匆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千万别让夫人知道我来过!”

苏璃抱着烤红薯,站在祠堂门口,看着张妈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眼眶又热了。

这世间的温暖,有时就藏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里,像冬日里透过窗棂的阳光,虽然微弱,却足够支撑着人走下去。

她转身往西跨院走,脚下的青石板结着薄冰,走起来有些打滑。

路过花园时,看见几个丫鬟正围着那株被苏媚儿折断的腊梅议论纷纷。

“这梅树可是老夫人在世时亲手栽的,二小姐怎么说折就折了?”

“嘘,小声点!

没看见夫人昨晚赏了二小姐一支金步摇吗?

如今府里谁不捧着二小姐?”

“也是,可怜了大小姐,平白无故被冤枉……少说两句吧,小心被管事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丫鬟们看见苏璃过来,立刻闭了嘴,低下头匆匆走开,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却没人敢跟她搭话。

苏璃早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只是走到腊梅树前,看着满地的残花,轻轻叹了口气。

这株腊梅和她一样,在苏府里艰难地活着,却终究逃不过被摧残的命运。

回到西跨院,寒风卷着雪沫子从敞开的院门灌进来,院子里的水缸结了层厚厚的冰。

苏璃赶紧关上院门,转身想去屋里找件更厚的衣服,却不小心撞翻了窗台上的木盒。

那是她用来盛放生母遗物的木盒,是用普通的杨木做的,边角己经磨得光滑。

盒子里的东西撒了出来:一支缺了珠花的银簪,一本泛黄的《女诫》,还有几样绣了一半的荷包……最底下,那半块青玉佩滚落在地,沾了点从屋檐上滴落的泥水。

苏璃心里一紧,赶紧蹲下去捡。

玉佩触手冰凉,她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泥渍,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极淡的金光。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赶紧把玉佩凑到眼前。

只见玉佩上沾了泥水的地方,正隐隐透出一点温暖的金光,像初春清晨刚探出头的阳光,柔和而微弱,随着她的擦拭,那金光又渐渐淡去,最终隐没在青灰色的玉质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光了。

小时候在河边玩水,不小心把玉佩掉进水里,也曾见过类似的微光,只是那时年纪小,只当是阳光照在水面上的反光,没放在心上。

可刚才明明是阴天,哪里来的阳光?

她想起生母临终前的样子。

那个温柔的女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却紧紧攥着她的手,把这半块玉佩塞进她怀里,眼神里带着一种她当时看不懂的郑重:“璃儿,这玉佩你一定要收好,贴身戴着,千万别弄丢了。

它……它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那时她只当是母亲病糊涂了,一块普通的玉佩,怎么能救命?

可现在看来,这玉佩似乎真的不简单。

苏璃把玉佩举起来,对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打量。

玉佩是青灰色的,质地算不上通透,边缘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除了刚才那转瞬即逝的金光,看起来和普通的玉佩没什么两样。

她试着往玉佩上呵了口气,水汽凝结在玉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又用指尖沾了点水缸里的冰水,轻轻抹在玉佩上——这一次,那淡淡的金光又出现了,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在冰冷的玉面上晕开一小片暖黄,像一捧小小的火焰。

苏璃屏住了呼吸。

真的有光!

这玉佩果然有玄机!

她赶紧用干净的布把玉佩擦干,那金光又消失了。

她把玉佩重新塞进领口,贴在胸口,冰凉的玉质贴着温热的皮肤,竟慢慢透出一点若有若无的暖意,顺着血脉往西肢百骸蔓延,刚才在祠堂里冻僵的身体,似乎都舒服了些。

这到底是什么玉佩?

为什么沾水会发光?

圣母又为什么说它能救命?

无数个疑问在苏璃心里盘旋,让她既好奇又忐忑。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不管这玉佩是什么来头,它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从今往后,她一定要好好保管。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丫鬟尖锐的吆喝声:“大小姐!

夫人让你去前院伺候!

王大人和几位贵客还在呢,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正事仔细你的皮!”

苏璃深吸一口气,将袖袋里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

她理了理身上那件属于张妈的棉袄,又把头发重新梳好,确保没有一丝凌乱。

前院的贵客又如何?

柳氏和苏媚儿的刁难又如何?

她有母亲留下的玉佩,有张妈偷偷给的温暖,还有自己不肯弯的脊梁骨,就一定能撑过去。

她推开院门,迎着寒风往前走。

阳光终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在白雪覆盖的庭院里,像一株倔强生长的野草,带着勃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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