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悦,一个倒霉的穿越者。被一条漂亮的银色大蛇从冰冷的河里捞起时,我以为自己拿的是甜宠剧本。他叫赛恩,是这个世界的兽人,有着银白的发和金色的竖瞳,强大而冷漠。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即使来到这个陌生的兽人世界,我也找到了唯一的依靠。然而,我错了。当寒季来临,他将我独自遗弃在食物匮乏的冰冷石洞,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等我”时,我才明白,我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宠物,一个无法度过寒季就会被轻易抛弃的脆弱雌性。在我蜷缩在洞穴深处,以为自己会就此冻饿而死时,另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抱了出来。他带着灼热的体温和好闻的木质香气,低声问我:“他不要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是在刺骨的河水中恢复意识的。
肺部***辣地疼,冰冷的激流裹挟着我,将我无力地往下游冲去。就在我以为自己刚穿越就要再死一次时,一个巨大的、带着银色鳞片的影子破水而出。
那是一条我平生所见的,最庞大也最华丽的蛇。
他的身体比我的腰还粗,银色的鳞片在水中折射出金属般冷硬的光泽。我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他巨大的尾巴卷住,轻巧地带离了水面。
下一秒,天旋地转。
等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身上盖着柔软的兽皮,旁边燃着一堆温暖的篝火。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正在处理着什么。
他赤着上身,宽阔的脊背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几乎垂到腰际。听到我的动静,他转过身来。
我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英俊到几乎不真实的脸,五官深邃,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冷白色。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金色的竖瞳,冷漠,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卑微的蝼蚁。
“醒了?”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就是那条救了我,或者说,捞了我上岸的银色大蛇。
他叫赛恩,是蛇族的兽人。
而我,林悦,一个刚刚结束毕业旅行,就不幸遭遇空难的现代社畜,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被称为“兽人大陆”的原始世界。
在这里,人们拥有两种形态:人形和兽形。他们强大、敏捷,与自然搏斗,遵循着最原始的生存法则。
而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既没有锋利的爪牙,也没有引以为傲的生存技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是赛恩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
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山洞,一个位于悬崖峭壁之上,极为隐蔽的地方。洞内很宽敞,被他打理得十分干净,甚至还有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的简单桌椅。
起初的几天,我对他充满了恐惧和戒备。那双金色的竖瞳总让我想到冷血动物的残忍,我怕他随时会把我当成储备粮给吞了。
可他没有。
他每天都会外出捕猎,带回新鲜的血食。他似乎知道我不吃生的,会耐心地用火烤熟,然后用宽大的树叶包着递给我。他的动作总是很沉默,话也很少,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就是他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教我一些简单的词汇。
食物、水、睡觉、危险。
我学得很快,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多掌握一分信息,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而赛恩,是我唯一的信息来源。
我渐渐放下了戒心,开始对他产生一种复杂的依赖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庇护者,也是我在这片陌生大陆上唯一的同伴。
我开始期待他每天捕猎归来。
当洞口出现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时,我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我会接过他递来的烤肉,小口小口地吃着,然后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和他冷硬的外表截然不同。他会细致地撕下最嫩的肉,放在我的叶片上。他从不看我,仿佛这只是一个随手的、无意识的举动。
可我的心,却会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而剧烈跳动。
我开始幻想,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在这个世界,雌性似乎非常稀少和珍贵。赛恩曾经告诉我,一个强大的雄性,会拥有属于自己的雌性,组建家庭,繁衍后代。
那我呢?我是不是就是他的那个“雌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我开始留意他的一切,试图从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找出一点点对我与众不同的蛛丝马迹。
他会把最大最暖和的兽皮留给我睡觉。
他会在我晚上被噩梦惊醒时,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一把柴,让火光更亮一些。
他会带回一些酸甜的红色浆果,那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我能接受的“零食”。
这些细节,被我无限放大,解读成他笨拙而深沉的爱意。我安慰自己,蛇是冷血动物,他不善于表达感情是正常的。他所有的好,都体现在了行动上。
我彻底沦陷了。
我不再满足于仅仅活着,我开始期待一种更紧密的联结。我期待他能对我说一句温柔的话,期待他能像对待伴侣一样拥抱我,期待一场属于我们的“结侣仪式”。
他曾无意中提起过,当寒季来临前,部落会为找到伴侣的兽人举行仪式。
我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寒季”充满了向往。那将是我彻底融入这个世界,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开始。
然而,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凉,森林的颜色从翠绿变成金黄,再到枯败的灰褐色,我期待中的温情并没有到来。
赛恩变得越来越忙碌,也越来越沉默。
他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带回来的食物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只有几只瘦小的野兔。
洞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我能感觉到他的焦虑,但我不知道这焦虑从何而来。我试图问他,但他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竖瞳淡淡地看我一眼,说:“寒季要来了,食物会变少。”
我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在为我们两个的过冬物资发愁。
于是,我开始尽我所能地帮忙。我用赛恩给我的石刀,将他带回来的猎物分割成小块,用盐一种他从遥远盐碱地带回来的白色晶体腌制起来,挂在洞壁上风干。我还会去附近采集一些能吃的植物根茎和坚果,虽然数量不多,但我想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只会消耗食物的累赘。
每当他看到我将洞穴打理得井井有条,将食物储备起来时,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把那解读为赞许和欣慰。
我更加努力,心中对我们共同度过寒季的未来,充满了甜蜜的期待。我甚至开始想象,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我们会依偎在温暖的火堆旁,听他讲述森林里的故事,而我会教他更多关于我那个世界的事情。
直到那一天,我的所有幻想,都被无情地击碎。
那天,风很大,卷着枯叶和沙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野兽的哀嚎。赛恩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黄昏才回来。
他带回来的猎物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多,有两只肥硕的角鹿,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小动物。
我欣喜若狂,以为我们的食物危机解除了。
“赛恩,你太厉害了!”我跑上前,想帮他分担一些重量。
他却侧身避开了我的触碰,将猎物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悦,”他看着我,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这些食物,你收好。”
“我们一起收,”我笑着说,“这么多,够我们吃很久了!”
“是我让你收好。”他打断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离开?去哪里?要去多久?”
“部落有急事,必须回去一趟。”他避开我的视线,开始整理自己捕猎用的石矛和弓箭,“这些食物,应该够你吃到我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部落……你的部落不是就在这附近吗?”我曾经听他提过,蛇族居住在东边的沼泽森林。
“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洞口我会用石头堵住,防止野兽进来。你一个人,不要乱跑。”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我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我看着地上那堆食物,两只角鹿,看着是不少,但对于一个漫长的寒季来说,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捕猎能力的我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他说的“回来”,是真的会回来吗?
我不敢想下去。我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赛恩,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他终于转过头,正视着我。
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没有我所期待的任何不舍或歉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你太弱了。”他说,“跟不上。”
三个字,像三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是啊,我太弱了。
我无法像他一样在丛林里飞速穿梭,无法与凶猛的野兽搏斗,甚至连最基本的生火,都需要借助他带来的火石。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弱,可我以为,在他眼里,我的弱小是需要被保护的。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的弱小,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理由。
“寒季,很快就过去了。”他轻轻挣开我的手,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将那些处理好的食物一一搬进山洞最深处。然后,他走到洞口,用他那强大的力量,推动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巨石。
轰隆隆——
巨石缓缓移动,将洞口的光亮一点点吞噬。
“赛恩!”我尖叫着冲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洞口被彻底封死前,他留给我的那个冷漠的背影。
黑暗和死寂瞬间将我吞没。
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从巨石和我预留的通风口之间的缝隙里透进来。
我疯狂地拍打着那块冰冷的巨石,手掌很快就变得红肿、破皮,可那石头纹丝不动。
“赛恩!你回来!你这个骗子!你回来!”
我的哭喊和咒骂,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除了激起一阵阵空洞的回音,什么也得不到。
我终于没了力气,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眼泪无法抑制地流淌下来,混合着手上的血迹,又冷又黏。
我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他留下的那堆“足够我吃到他回来”的食物。风干的肉条,腌制的内脏,还有那两只完整的角鹿。
我忽然想起,赛恩是蛇,蛇是会冬眠的。
寒季对他来说,只是睡一觉就过去了。
可我不是。我是恒温动物,在没有足够食物和热量的情况下,我会活生生冻死、饿死。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在乎。
他救我,养我,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就像人类会捡一只流浪猫回家,喂养一段时间,等新鲜感过去了,或者觉得麻烦了,就毫不犹豫地再次将它抛弃。
我对他所有的期待和幻想,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也是最残忍的谎言。
他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他只是用这种方式,体面地、不沾血腥地,处理掉一个他不再需要的麻烦。
绝望如同潮水,将我彻底淹没。洞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天真。
寒冷,不仅来自于洞穴的石壁,更来自于那颗被冻结的心。
赛恩,他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