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归异世
林微的意识在黑暗中在起伏，耳朵居然好像还能听见电脑主机的嗡鸣声，眼前好像晃动着没完没了的报表和闪烁的股市曲线。
真是讽刺，她这个二十二世纪顶尖商学院出来的高材生，没倒在商业搏杀里，却可能要栽在连续七十二小时的加班上了。
“就这么玩完了？”
她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不甘的念头，意识沉入了黑暗中，慢慢消失。
警告：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检测到强烈求生欲波动……符合绑定条件。
开始强制绑定……1%…50%…100%……绑定成功。
“保底人生模拟器”启动，正在搜寻适配载体……一个没有任何起伏的机械音传入她的脑中，这个声音飘忽忽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林微根本来不及琢磨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更猛烈的窒息感和寒意就争先恐后地涌来，把她最后的意识彻底拍碎。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秒，她只感觉浑身一轻，好像自己飘起来了。
……再次有点知觉的时候，最先闯进来的是乱糟糟的人声。
“……大夫呢！
大夫怎么还不到！
大小姐要是真有個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一个苍老的女声带着哭腔，焦急得快要炸开。
“赵嬷嬷，您先别急，大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又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插了进来，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那么一丝哽咽。
可不知怎的，这声音让林微没来由地一阵反胃，生理性的不适。
她费了老鼻子劲，才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眼前模糊了好一阵，像没对好焦的镜头，半晌才渐渐清晰起来。
入眼是雕工繁复的拔步床顶，淡紫色的鲛绡帐子柔柔垂着，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混合着水汽和某种草药的清苦。
她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身下铺着锦褥，盖的被子触感丝滑，可贴身的里衣却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又冷又难受，活像裹了层冰冷的苔藓。
“醒了！
大小姐醒了！”
守在床边的一位老嬷嬷，看着约莫五十岁，穿着深褐色比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此刻惊喜地叫出声来，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出了泪花。
林微，不，此刻她正努力接收着这具身体的记忆——顾清辞，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床边。
除了那位被称为赵嬷嬷的老妇人，旁边还站着个穿浅碧色绣缠枝莲襦裙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西五岁，梳着双环髻，发间点缀着几朵细碎的珠花，脸蛋长得是挺标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红，泪光点点，真是我见犹怜。
她手里还紧紧绞着一条湿透的帕子，看上去情真意切。
然而，林微毕竟是在谈判桌上练就了火眼金睛的人，敏锐地捕捉到——就在她睁眼的那个瞬间，这少女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惊诧，以及……没看错的话，是失望？
“大姐姐，你总算醒了！
可把妹妹吓坏了！”
碧衣少女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林微露在被子外的手。
那手冰凉刺骨，激得林微一哆嗦。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足落水呢？
要不是丫鬟发现得及时……”她说着，又拿起帕子装模作样地去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失足落水？
顾清辞（林微）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属于这具身体的、零碎而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顾清辞，永宁侯府嫡长女，刚满十五，亲娘是己故镇国将军的独女，留下了一大笔让人眼红的嫁妆。
父亲永宁侯顾弘文，心眼偏到胳肢窝去了，独宠那个妾室柳氏。
原身性子懦弱得像只兔子，常年被庶母和庶妹欺凌……今天在花园池塘边，就是被眼前这个“好妹妹”顾清霜，“不小心”推了那么一把……没错！
就是眼前这个演技派少女，亲手把她送进了那潭冰水里！
一股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怨愤和不甘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那是原主顾清辞残存的、最后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冰冷的机械音，阴魂不散地再次响起：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人生抉择：应对落水事件指控。
开始进行‘保底人生模拟’……顾清辞眼前猛地一花，周遭的景象像是被水泼了的油画，迅速褪色、扭曲、变形。
她发现自己像个幽灵似的，飘在一个一看就穷得叮当响、处处透着寒酸的庄子上空。
往下看，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停咳嗽的“顾清辞”蜷缩在漏风的土炕上，身上盖着硬得像板砖的薄被。
她神志不清地反复念叨：“不是我……我没失足……是霜妹妹推我……”门外，是两个粗使婆子毫不避讳的议论。
“啧，还摆侯府嫡女的架子呢？
落水坏了名节，又被认定是疯了才送来的，不就是等死嘛！”
“听说柳姨娘都快把她亲娘留下的嫁妆吞干净了，谁还管她死活？
我看啊，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咯……”画面猛地一闪，那个“顾清辞”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咳尽了最后一口气，鲜血染红了前襟，眼睛瞪得老大，首勾勾地望着破旧的屋顶，分明是死不瞑目。
尸体几天后才被人发现，早就冻僵了。
模拟结束。
保底结局：坐实‘失足落水，神智昏聩’之名，被送往京郊庄子，寒冬病殁。
生存时间：三个月。
冰冷的提示音消失，所有幻象瞬间褪去，顾清辞重新感受到了身下锦褥的柔软和湿衣的冰冷，但那股子濒死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剧烈的冷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心脏“咚咚咚”地擂着鼓，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不是梦！
那是真真切切、随时可能发生的未来！
这个所谓的“保底人生模拟器”，居然是在她做选择之前，先让她亲身体验一遍最惨烈的下场！
恐惧，像一条阴冷的毒蛇，顺着脊椎悄然爬了上来，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大姐姐？
你怎么了？
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清霜见她神色大变，心中暗喜，脸上却堆起愈发浓重的担忧，转头对着旁边一个穿着官绿色杭绸首裰、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哭诉起来，“父亲，您快看看大姐姐，醒来之后就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怕是惊吓过度，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还是赶紧请大夫来仔细瞧瞧吧！”
永宁侯顾弘文负手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眼神看起来确实有些空洞的嫡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
落水这事己经闹得后宅不宁，若真像霜儿说的，嫡女因此疯了，传出去，永宁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沉声道：“既然人醒了，就好好歇着。
落水之事，到此为止，不过是场意外。”
意外？
神智不清？
顾清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