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浩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为我们的婚礼请来了一位绝对会让我惊喜的“金牌司仪”时,
我正满心欢喜地品尝着婚礼蛋糕的第九款样品。那是一家隐匿在梧桐树荫下的高级甜品店,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我面前的钻石戒指上折射出细碎而温暖的光。“有多惊喜?”我笑着问,
用叉子尖沾了一点奶油,喂到他嘴边,“比这款‘挚爱一生’还甜吗?
”陈浩含糊地咽下奶油,眼神有些飘忽,“当然,绝对是业内顶尖的,
保证让我们的婚礼终生难忘。”他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但我当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只当他是为了给我惊喜而故作神秘。我甚至还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只是握住他的手,
满眼憧憬地说:“只要身边站的是你,谁来当司仪都一样。”现在想来,我这句话,
真是可笑到了极点。一周后,我们约了婚庆公司的策划和司仪在一家私人会所的包间里见面,
敲定最后的流程。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我愣了一下。我未来的婆婆,李秀梅,居然也在。
她正襟危坐地坐在主位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得意的笑容。“妈,
您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婚礼的事,我和陈浩一直都亲力亲వ为,她之前从未插手,
甚至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我怎么不能来?”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小浩说今天的司仪是位大人物,我来见识见识,
顺便帮你们把把关。别让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把婚礼办得小家子气。”她话里有话,
我心头一刺,但还是忍住了。大喜的日子,我不愿意为这点小事起争执。陈浩连忙打圆场,
拉着我坐下,“晴晴,妈也是好意。她经验足,能给我们提提意见。”我勉强笑了笑,
没再说话。婚庆策划是个叫Anna的年轻女孩,她热情地给我们介绍了流程方案,
然后看了看手表,歉意地笑道:“苏小姐,陈先生,
我们今天请来的司"仪老师是业内的王牌,档期非常满,马上就到。
她特意为了你们推掉了一个商业活动呢,陈先生真是费心了。
”婆婆李秀梅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说:“那是自然,我们陈家的婚礼,
当然要用最好的。”我心里那点因为婆婆而起的不快,渐渐被期待所取代。我开始好奇,
陈浩口中的“惊喜”到底是谁。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裙,
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姿窈窕,气质温婉,脸上挂着职业而疏离的微笑。
“不好意思,各位,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
却在我心湖里砸出了滔天巨浪。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脸上幸福的微笑僵硬成一个可笑的面具。陈浩。我未来的婆婆。婚庆策划。还有……林晚。
陈浩谈了五年,爱到骨子里,甚至为她割过腕的前女友。那个在我认识陈浩之初,
无数次从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里听到的名字。那个被我婆婆挂在嘴边,时常拿来与我比较的,
“别人家的完美儿媳”范本。她就是陈浩为我准备的,“终生难忘”的惊喜。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所有的喜悦和期待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裸的羞辱。我僵硬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陈浩。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眼神躲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晴晴,
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晚,现在是业内最顶尖的婚礼司仪之一……”“是啊,
晴晴,”婆婆李秀梅立刻接过了话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情,“我早就跟你说过,
晚晚这孩子能干又懂事。你看,现在多有出息。小浩能请到她来主持,是我们的福气。
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福气?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只觉得一阵反胃。
那个叫林晚的女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姿态优雅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苏小姐,你好。久仰大名。我和阿浩虽然过去了,
但情分还在。能亲手把他交给你,为你们主持这场世纪婚礼,是我最大的荣幸。
”她的声音温柔动听,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脏。
亲手把他交给我?她说得好像陈浩是一件她玩腻了、才施舍给我的物品。
我没有去握她那只虚伪的手。全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婚庆策划Anna的笑脸也僵在了脸上,她显然也察见了这诡异的气氛。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和怒火,目光越过林晚,直直地射向陈浩。“陈浩,这是你的主意,
还是***主意?”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陈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
求助似的看了一眼他妈妈。李秀梅立刻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苏晴,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我的主意?请晚晚来,是看得起你,给你脸面!
你别不识好歹!”她厉声呵斥道,“晚晚现在是什么身价?要不是看在我和小浩的面子上,
你以为人家愿意来赚你这点小钱?”我气得笑了起来,是那种极度愤怒后,
反而觉得荒谬的冷笑。“脸面?我的婚礼,让我丈夫的前女友来主持,
来讲述我们‘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这就是你们陈家给我的脸面?”我一字一句地反问,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你!”李秀梅被我噎得满脸通红。
林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她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眼眶微微泛红,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柔声对陈浩说:“阿浩,要不……要不算了吧。我没想到苏小姐会这么介意。是我的错,
我不该来的。我只是……只是真心想祝福你们。”她这副以退为进的白莲花姿态,
更是让我怒火中烧。尤其是那声“阿浩”,叫得那么亲昵,那么自然。而我身边的男人,
我的未婚夫陈浩,在听到他前女友这声娇滴滴的呼唤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疼和愧疚。
他转过头,不是来安抚我这个正牌未婚妻,而是皱着眉头,
用一种责备的语气对我说:“苏晴!你差不多够了!晚晚是好心来帮忙,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失望?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三年,即将托付终身的男人,在这一刻,
我突然觉得他无比陌生。“我让你失望?”我慢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浩,
你告诉我,在你决定让她来当我们的司仪时,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哪怕一秒钟,
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我愿不愿意吗?”“我……”他语塞了,眼神更加慌乱,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晚晚她很专业,而且……而且她给了我们友情价,
能省下不少钱……”“省钱?”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所以,
为了省下那几万块钱,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的尊严放在地上踩?”“我没有!
”他激动地站起来,声音也拔高了,“我就是觉得没必要那么小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对啊,
苏晴,”李秀梅又找到了攻击我的机会,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你心眼小,容不下人。
我们晚晚多大度?换作是你,你能做到分手五年后,还回来给前男友主持婚礼吗?你做不到!
所以说你格局小!”我懒得再跟这个拎不清的老太婆争辩,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陈浩身上。
“陈浩,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我希望他能看清事情的严重性,希望他能站出来,维护我,哪怕只是对林晚说一句“抱歉,
我们不能用你了”。只要他说了,之前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然而,我终究是高估了他,
也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分量。陈浩在我的逼视下,在林晚那泫然欲泣的目光中,
在李秀梅那威严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极为痛苦和为难的表情。他挣扎了很久,最后,
他对我说道:“晴晴,你别闹了,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合同都签了,定金也付了。
现在换人,我们不仅要赔违约金,临时也找不到比晚晚更好的司仪了。你冷静一点,
别这么情绪化。”“别闹了?”“情绪化?”这几个字,像一把淬了火的匕首,
精准地捅进了我最柔软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我所有的委屈、愤怒、羞辱,
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但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笑了。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
带着无尽悲凉和嘲讽的笑。我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一个是我爱了三年,
却懦弱到连自己未婚妻都护不住的男人。一个是处处看我不顺眼,
一心只向着儿子前女友的未来婆婆。一个是以“祝福”为名,行“挑衅”之实,
手段高明的白莲花前任。他们三个,才像是一家人。而我,从始至终,
都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我的笑声让他们的脸色都变了。“你笑什么?
”陈浩有些恼羞成怒。我止住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看着他,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陈浩,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还想着,只要你肯为了我,
拒绝她们。我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穿着你最喜欢的婚纱,挽着你的手,
走进那个我们一起设计的礼堂。”我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我甚至想好了,我们的蜜月要去冰岛看极光,孩子的小名要叫‘年年’,岁岁年年的年。
我还想好了,等你老了走不动了,
我就推着轮椅带你去海边晒太阳……”我说着我们曾经一起规划过的未来,
那些甜蜜的、琐碎的细节。陈浩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和动摇。就连李秀梅,也难得地沉默了。只有林晚,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我话锋一转,
声音陡然变得锋利。“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无比恶心。”我看着陈浩,
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连自己妻子的尊严都无法捍卫的男人,一个在母亲和前女友面前,
选择牺牲未婚妻感受的男人,你,陈浩,不配得到我的爱,
更不配拥有我为我们规划的任何未来。”说完,我不再看他。我转向那位一直躲在角落里,
大气不敢出的婚庆策划Anna。“Anna小姐,是吗?”我朝她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今天的流程可能要改一下了。”Anna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