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催收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做一个项目的收尾汇报。“是林涛的家属吗？
他欠我们平台三十万，已经逾期一周了，再不还钱，我们就走法律程序了！”电话那头，
男人的声音粗暴又蛮横，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狠劲。我皱了皱眉，
平静地对着会议室里几十双眼睛说了句“抱歉”，然后起身走到走廊。“你打错了，
我不是他家属。”“林兰！别给我装蒜！你弟弟借钱的时候留的就是你的电话！我告诉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家地址我们这儿都有，再不还钱，我们就上门拜访拜访你妈！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我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心头涌上一股荒谬的怒火。林涛，
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又在外面惹事了。三十万。他怎么敢？挂了电话，
我立刻给我妈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打麻将。“喂？
兰兰啊，什么事？妈这儿正忙着呢。”“妈，林涛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我妈不耐烦的声音：“哎呀，你问这个干什么？他都多大了，
用点钱不是正常的？你别整天跟他过不去。”“他欠了三十万高利贷，人家要上门找你了！
”我压着火气，一字一句地说。“什么？！”我妈的声音瞬间拔高，
麻将牌落桌的声音戛然而受，“这个小畜生！他跟我说的是做生意周转！
我……我……”我心里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妈，
我上个月给你打过去的一百万，你没动吧？”那一百万，是我工作十年，
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全部积蓄。我怕她一个人生活没保障，特地转给她当养老钱，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告诉我弟。电话那头，是我妈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
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妈，你说话！”我几乎是在嘶吼。
“兰兰……你听我说，”我妈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哭腔，
“你弟他……他说他这次的生意真的能成，成了就能赚大钱，到时候别说一百万，
两百万都还给你……他是你亲弟弟啊，我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我没再听她后面的哭诉，直接挂了电话，冲进会议室，
对着目瞪口呆的项目总监说了句“我辞职”，然后抓起包就往外冲。我必须回去。
我必须亲眼看看，我妈和我那个好弟弟，到底把我的十年，糟蹋成了什么样。
坐上回老家的高铁，我登录了手机银行。当初为了方便照顾我妈，我绑定了她的银行卡。
点开余额查询。上面鲜红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0.13元。一百万，一分不剩。
交易记录里，最大的一笔转账发生在半个月前。收款人：林涛。金额：九十九万。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第一次觉得，这个我曾经拼了命想逃离，
又在功成名就后想回来反哺的家，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2我回到家时，是下午四点。
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我家门口，那扇熟悉的防盗门上，
被红色的油漆喷了两个刺眼的大字：还钱。邻居们探头探脑，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面无表情地拿出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我妈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双眼红肿，
显然是哭了很久。而我的好弟弟林涛，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玩手机，
一边不耐烦地对他吼：“哭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用？当初给钱的时候你不是挺爽快的吗？
现在出事了就赖我？”看到我进来，林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姐，你回来得正好，
赶紧想办法把那三十万高利贷还了啊，那帮人不是东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没有理他，
径直走到我妈面前。“钱呢？”我妈瑟缩了一下，不敢看我的眼睛，嘴里喃喃着：“兰兰，
你别怪你弟，他也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我问你，钱呢？”我加重了语气，
声音冷得像冰。“给了你弟了……”我妈的声音细若蚊蝇，“他说他这次的项目特别好，
就差启动资金了……”“所以，你就把我给你养老的钱，全都给了他？”我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问，“妈，那是我工作十年，没日没夜加班，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啃下来的血汗钱！
我让你留着救命的钱！”“那……那不是还有你吗？”我妈终于抬起头，眼神躲闪，
却说出了让我心胆俱裂的话，“你那么能干，再赚不就有了？可你弟不一样啊，他要是垮了，
这辈子就完了！他可是咱们林家的根啊！”林家的根。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
只要我和林涛有任何冲突，她永远都用这句话来压我。好吃的好玩的，
紧着他；我考上大学的奖学金，被她拿去给林涛买最新的游戏机；我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
被她要去给林涛换手机。我以为，我长大了，独立了，能赚钱了，一切就会不一样。我以为，
我给她一百万，让她后顾无忧，她就能看到我的好。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在她的世界里，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她那个宝贝儿子无限输血。“好，
好一个林家的根。”我气得笑出了声，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林涛在一旁不耐烦地站起来：“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姐，你到底还不还钱？
不还钱我们全家都得完蛋！”他朝我伸出手，理直气壮：“再给我二十万，我把高利贷还了，
剩下的钱我去把本钱捞回来，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我看着他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
看着他那双贪婪又无耻的眼睛，忽然觉得，跟他们讲道理，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
我抹掉眼泪，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在茶几上。“还钱？可以。”我的声音平静下来，
平静得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林涛，你挪用我给我妈的养老专项资金，涉嫌盗窃和诈骗。
这张，是律师函。一百万，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3律师函三个字一出口，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我妈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嘴唇哆嗦着：“兰兰，你……你说什么？你要告你弟弟？”林涛也愣住了，
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林兰你疯了？！
你竟然要告我？我可是你亲弟弟！你有没有良心！”“良心？”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他，
最终落在我妈那张惨白的脸上，“在我通宵画图累到吐血的时候，你们在想什么？
在我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饭的时候，你们在想什么？在我把一百万转给你，
让你好好养老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我把你们当家人，你们把我当什么？提款机吗？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扎得我妈步步后退，最终瘫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你只是觉得，儿子是宝，女儿是草。
他的前途是前途，我的死活无所谓。”我替她说出了心里话。林涛见我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更加恼羞成怒：“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不就是一百万吗？我花了怎么了？我是你弟，
花你点钱天经地义！你现在翅膀硬了，要跟家里断绝关系是吧？好啊！有本事你别姓林！
”“我从没想过不姓林，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涛，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钱还回来，律师函作废。三天之后，
法院传票会准时送到你手上。”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林兰！你给我站住！
”林涛在我身后咆哮，“你这个白眼狼！冷血动物！你会遭报应的！
”我妈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凄厉地喊着我的名字：“兰兰！你不能这么对你弟弟啊！
他会坐牢的！兰兰！”我没有回头。走出那扇门，将那些哭喊和咒骂隔绝在身后，我才发现，
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疼得厉害。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
这一次，我退无可退。我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酒店住下。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来处理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的手机很快就成了亲戚们的“热线电话”。最先打来的是我大姨。“兰兰啊，
我听你妈说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怎么还闹到要打官司的地步了呢？快，听大姨一句劝，赶紧把那什么律师函撤了，
别让你妈再伤心了。”我平静地听她说完，然后问：“大姨，
如果我表哥拿了你一百万养老钱去挥霍，你怎么办？”电话那头噎了一下，
随即语气变得强硬：“那能一样吗？你弟那是为了做生意！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早晚是婆家的人，还不如帮衬一下娘家弟弟！”“是吗？”我轻笑一声，
“既然这样，大姨，你借林涛一百万帮他东山再起吧，反正你只有一个儿子，钱留着也没用。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姨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然后啪地挂了电话。接着，是二叔，
三姑，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说辞大同小异，核心思想就是：你是姐姐，你是女孩，
你就应该无条件为你弟弟付出。你如今计较了，你就是大逆不道，冷血无情。
我一个个地应付过去，心，却一点点地冷了下来，最后，变得坚硬如铁。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他们是围在我身上，准备吸干我最后一滴血的寄生虫。4第三天上午，我接到了林涛的电话。
他的声音不再是前两天的嚣张和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压抑的恐慌。“姐，你在哪？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还钱，或者等传票。”我的态度很明确。“姐！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他几乎是在哀求，“那一百万……我已经花出去了，我现在真的没钱！你把我送进监狱，
钱也回不来，你图什么？”“我图一个公道。”“狗屁的公道！”他终于忍不住，
再次暴露了本性，“林兰，我告诉你，你别逼我！逼急了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等着。”我挂了电话，然后给我的律师发了条信息：可以开始了。下午，
律师就把起诉状递交到了法院。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那个家，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晚上，我正在酒店房间里看资料，房门被敲响了。我从猫眼里一看，心脏猛地一缩。是我妈。
她一个人站在门外，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满是憔悴和哀求。我犹豫了几秒，
还是打开了门。“兰兰……”她一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妈求你了，放过你弟弟吧。
他还小，不懂事，他不是故意的……”“他二十六了，不是六岁。”我堵在门口，
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可他真的知道错了！”她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
冰凉的手指像铁钳一样，“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就毁了！林家就绝后了啊！”又是这句话。
林家绝后。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笑。“妈，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林涛是你的孩子？
我呢？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吗？”“我怎么没看到！”她急着辩解，
“我知道你孝顺，知道你能干……正因为你能干，所以才要多帮帮你弟弟啊！他是男孩，
压力大，以后要娶媳妇养家的！你不一样，
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就行了……”“随便找个人嫁了？”我重复着她的话，
心里的悲哀如同潮水一般将我淹没，“所以，我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在你眼里，
就一文不值？”“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慌乱地摆着手，“兰兰，妈知道你委屈。这样，
你把官司撤了，妈给你跪下行不行？”说着，她膝盖一软，真的要朝我跪下来。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她永远都是这样。讲不通道理，
就开始用亲情和伦理道德来绑架我。就在这时，我身后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穿着西装，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是我请来的律师，姓张。张律师看了看门口的闹剧，
皱了皱眉，然后对我妈说：“这位女士，林兰小姐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此事。根据我国法律，
林涛先生的行为已经构成侵占罪，金额巨大，一旦定罪，最高可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如果你再对我的当事人进行骚扰和胁迫，我们将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我妈被这套专业的法律术语说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趁机把她的手拉开，冷冷地说：“妈，你回去吧。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闹谁就有理，
谁弱谁就能绑架别人。林涛是成年人，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说完，我关上了门。门外，
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咒骂声，她骂我铁石心肠，骂我不得好死。我靠在门上，
身体缓缓滑落。张律师递给我一杯热水，轻声说：“林小姐，都过去了。”我接过水杯，
却没有喝。我知道，这还不是结束。这只是刚刚开始。5法院的传票很快送到了家里。
随之而来的，是林涛更加疯狂的反扑。他开始在家族群里散播我的“罪行”，
把我塑造成一个为了钱不顾亲情、逼死亲妈、要把弟弟送进监狱的恶毒女人。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我是如何嫌贫爱富，如何看不起他们，如何处心积虑地设计陷害他。
一时间，群情激奋。那些曾经给我打电话的叔叔阿姨们，此刻都成了正义的化身，
在群里对我口诛笔伐。“真没想到林兰是这种人，太可怕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害！”“这种不孝女，就该被雷劈！”我妈也在群里，她没有打字，
只是发了一段又一段的语音，哭着求大家帮帮她，救救她可怜的儿子。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辱骂信息，面无表情地退出了所有家族群，
然后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世界清静了。但林涛显然不准备就此罢休。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跟张律师商讨开庭的细节，接到了前公司同事的电话。“林兰！
你快看公司论坛！出大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打开了电脑。公司内部论坛的首页，
一个加粗标红的帖子被顶得老高。惊天大瓜！
揭露前项目总监林兰不为人知的真面目：伪造履历，出卖公司机密，私生活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