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活成了自己的靠山

下午五点半，临城的暮色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苏晚己经在 “锦绣园” 餐厅的包间里忙了快一个小时。

她选的是靠窗的位置，视野正好能看见楼下护城河的灯光，陈母喜欢看夜景，这点她记了五年。

桌上摆着陈母爱吃的水晶帘帘，是她中午特意去老字号点心铺排队买的，还带着温热的甜香。

骨碟摆得齐齐整整，筷子与碗沿的距离分毫不差，连陈景明爱用的青花筷，她都提前让服务员找出来放好。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陈景明发来的：“妈说有点堵车，大概六点到。”

苏晚回了个 “好，我等你们”，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点开与餐厅经理的聊天记录，确认晚上的硬菜 —— 糖醋排骨要选肋排，炖得脱骨但不烂；清蒸鲈鱼得是当天现杀的，葱丝要切得细如发丝；还有陈母念叨了半个月的松鼠鳜鱼，酸甜口要拿捏得刚好，不能太腻。

这些都是她昨天反复跟经理确认的，连酱料的牌子都指定了陈母习惯的那一款。

作为全职太太的第五年，苏晚早就把 “讨好陈母” 这件事，打磨成了一种本能。

六点十分，包间门被推开。

陈母走在前面，穿着一件绛红色的呢子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眉头从进门起就没松开过。

陈景明跟在后面，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领带松了半截，脸上带着几分职场应酬后的疲惫。

“妈，您坐这儿，靠窗暖和。”

苏晚赶紧起身，想帮陈母脱外套。

陈母却侧身躲开了，径首走到餐桌主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菜，最后落在服务员刚递来的菜单上。

她拿起菜单翻了两页，手指在价格栏上顿住，突然把菜单 “啪” 地拍在桌上：“苏晚，你这是打算把景明的工资都败光？”

苏晚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妈，这些都是您爱吃的……我爱吃也不能这么浪费！”

陈母指着菜单上的清蒸鲈鱼，声音拔高了几分，“一条鱼要两百八十八？

你当景明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还有这松鼠鳜鱼，西百多块，够我们老两口吃三天的菜钱了！”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服务员站在角落，手捏着水壶，进退两难。

苏晚的手指悄悄攥紧了餐巾，棉质的布料硌得指节发疼 —— 她其实想说，这桌菜的钱，是她上个月给育儿公众号写专栏赚的稿费，没花陈景明一分钱。

去年她偶然发现自己写的育儿心得很受欢迎，就试着给几家公众号投稿，慢慢有了稳定的稿费收入。

虽然不多，但够偶尔给家里添点东西，或是像今天这样，给陈母办个像样的生日宴。

她本来想在饭桌上提一句，让陈母知道她不是 “在家吃白饭”，可看着陈母皱成川字的眉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太清楚陈母的脾气了。

要是说这钱是自己赚的，陈母只会更生气，说不定还会说 “女人家赚那点小钱没用，不如好好在家带孩子”。

“妈，菜都点好了，不吃也浪费了。”

陈景明终于开口，却没看苏晚，只是低头扒了一口水晶帘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您生日，吃点喜欢的怎么了？”

苏晚心里微微一沉。

她知道陈景明不是在帮她，他只是怕陈母闹起来，丢了面子。

果然，陈母瞪了陈景明一眼，却没再继续骂，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嚼了两下又放下：“太甜了，腻得慌。”

她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盐放少了，没味道。”

苏晚坐在对面，看着陈母把桌上的菜挨个点评了一遍，没一个满意的。

她没敢再说话，只是默默给陈母盛了碗汤，递过去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碗沿，烫得她指尖一缩。

“毛手毛脚的！”

陈母接过汤碗，没好气地说，“景明最近项目忙，天天加班到半夜，你在家就不能多上点心？

别总想着乱花钱，给他添堵。”

苏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陈母说 “景明项目忙”，这话她最近听了不下十次。

陈景明确实经常晚归，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酒气，说 “项目要赶进度，没办法”。

她以前从没怀疑过，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着陈景明低头喝汤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在陈景明的西装口袋里，摸到了一张还带着香水味的电影票根 —— 是上周六的，可上周六陈景明说他在公司加班。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苏晚强行压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陈景明工作压力大，偶尔跟朋友去看个电影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是啊，妈，景明最近是挺累的。”

苏晚顺着陈母的话往下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我看他眼睛都红了，特意给他炖了银耳汤，让他补补。”

“你知道就好。”

陈母喝了口汤，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你在家要多体谅他，别总疑神疑鬼的。

我听说隔壁小李的媳妇，就是因为总查岗，最后把好好的家给作散了。”

苏晚的嘴角牵了牵，没接话。

她从来没查过陈景明的岗，甚至连他的手机密码，都是结婚那年陈景明主动告诉她的 —— 是苏念的生日。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景明回家后，手机总是调成静音，洗澡的时候也会带进浴室。

她以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现在，看着陈母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陈景明始终沉默的侧脸，心里那点不安，像潮水一样慢慢涨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

陈母絮絮叨叨地说着邻居家的琐事，从张阿姨的孙子上了重点小学，到李奶奶的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句句都离不开 “别人家的好”。

陈景明偶尔应和两句，大多时候都在低头吃饭。

苏晚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米饭，味同嚼蜡。

七点半，终于散了席。

陈景明去结账，苏晚陪着陈母在餐厅门口等。

陈母又开始念叨：“下次别来这么贵的地方了，在家做顿饭，又干净又省钱。

你要是不会做，我可以教你。”

苏晚点点头：“知道了妈，下次我们在家吃。”

陈景明结完账走过来，把车钥匙递给苏晚：“你先把妈送回去，我还有个应酬，得晚点回来。”

苏晚愣了一下：“还要去应酬？

都这么晚了。”

“项目上的事，没办法。”

陈景明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拉开车门让陈母上车，然后转身对苏晚说，“路上开车慢点，妈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

苏晚看着陈景明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的西装外套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脚步匆忙，没有丝毫犹豫。

她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空，像被什么东西掏走了一块。

她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陈母坐在副驾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景明这孩子，就是太实在，工作起来不知道顾着自己。

你在家要多关心他，别总想着自己玩。”

苏晚 “嗯” 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的车流上。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陈母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突然觉得，这个她努力维系了五年的家，像一个精致的空壳，看起来温暖，里面却灌满了冰冷的风。

她想起自己结婚前，在投行工作的时候，每天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在会议室里跟客户谈判，那时候的她，眼里有光，心里有底气。

可自从当了全职太太，她好像慢慢弄丢了自己，变成了 “陈景明的妻子苏念的妈妈陈母的儿媳妇”，唯独不再是 “苏晚”。

车子驶过护城河，岸边的灯光倒映在水里，像一串破碎的星星。

苏晚握着方向盘的手，悄悄加了点力。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以为的 “避风港”，可能从来就没有真正为她遮过风，挡过雨。

把陈母送回家后，苏晚独自开车往回走。

路上，她给陈景明发了条微信：“应酬别喝太多酒，早点回来。”

过了很久，陈景明才回复：“知道了，你早点睡。”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一个表情。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很累。

她把车停在小区楼下，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坐在车里，看着楼上自家窗户的灯光。

那盏灯是她去年特意换的暖黄色，说是能让人回家的时候觉得温暖，可现在，她却觉得那灯光遥远又陌生。

她想起陈母在饭桌上说的 “景明项目忙”，想起那张电影票根，想起陈景明最近的晚归和沉默。

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绕上来，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或许，这个家，早就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了。

苏晚坐在车里，首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才推开车门，慢慢走进楼道。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的脸，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 明天还要送苏念去幼儿园，还要给陈景明准备早餐，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要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