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大陆的风沙总是带着一股铁锈和源石粉尘的混合味儿,刮在脸上生疼。顾炎裹紧了破旧的兜帽,将最后一点干硬的面包塞进嘴里,目光扫过眼前这片荒芜的戈壁。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七个年头,也是他离开那个不算温暖的叙拉古家族、独自在这片大地上流浪的第三年。
穿越并没给他带来什么系统福利,只有一份来自前世的、不合时宜的军事工程知识,以及对这片大地未来悲剧的、沉甸甸却无法言说的认知。他知道一个叫巴别塔的组织,知道一场巨大的苦难正在这片大地酝酿。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首先得活下去。
他的背包里,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一套自制的、略显粗糙的维修工具,几块纯度不一的源石碎片,还有一些从废弃车辆和战场上捡来的金属零件。他的“工坊”,就是任何能避风的角落。
几天前,他才刚刚死里逃生。一伙凶神恶煞的佣兵盯上了他这个落单的流浪工匠。在被堵死在一条荒沟里时,一种奇特的能力拯救了他——周遭的一切骤然变慢,敌人的动作破绽百出,他的思维却冰冷清晰得像台计算机。他靠着这短暂的“子弹时间”和一件过载报废的自制电击臂环,才勉强杀出重围。
“一次性的…...真是亏大了。”他当时看着碎掉的源石,心疼得直抽抽。
现在,命运似乎给了他一点补偿。在一片废弃矿场的边缘,他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锈迹斑斑的老旧越野车。它半个身子埋在沙土里,轮胎干瘪,引擎盖不翼而飞。
对于普通人,这堆废铁毫无价值。
但对于顾炎,这简直是获得虫箭的白金之星。
他眼里冒出了绿光,几乎是扑了上去。他用光了身上最后一点清洁用水来冷却过热的零件,用简陋的工具和从其他废弃零件上拆下来的东西,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几乎是凭着一股执念和对机械结构的本能理解,勉强让这堆废铁恢复了“能动”的状态。
“好了…好了!老伙计,动起来!给我动起来!”他猛地一拧用铁丝短接的启动回路,引擎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般的轰鸣,排气管喷出浓黑的烟雾,整个车体都在剧烈颤抖。
但它确实动了!
顾炎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爬上车,感受着身下这台钢铁巨兽传来的、令人安心的震动。他开着这辆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车,在荒原上颠簸前行了几十公里,感受着自由的风混合着浓烈的尾气吹在脸上。
然后,毫不意外地,它“哐当”一声,彻底熄火,一动不动了。
“……”
顾炎下车,检查了一遍。燃料还有,线路也没问题,但引擎核心的源石反应炉就是死寂一片,拒绝再工作。他尝试了所有他知道的维修方法,甚至用扳手对着它进行了“物理说服”,但它依旧毫无反应。
绝望和疲惫涌了上来。他看着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荒野,又看了看这堆***的废铁,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然后,一个极其抽象、但又无比应景的念头,从他那个被战锤和无数游戏动漫荼毒过的脑海里蹦了出来——一种源自绝望的行为艺术。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某种殉道者般的虔诚或者说破罐破摔的疯狂。他单膝跪在引擎前,双手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抚摸着油腻的发动机缸体,闭上了眼睛。
他用一种低沉而肃穆的语调开始吟诵,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显得格外诡异:
“呃…赞美万机之神?”
“神圣的机油,呃…源油?保佑您忠实的…仆从?”
“请聆听您卑微造物的祈求,赐予它…再一次的力量?”
“Omnissiah…哎***这词咋念来着…”
他嘴上念着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祷告词,身体力行地做着夸张的礼节,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这要是被人看见我这脸往哪搁…”
“这要是真能有用,我当场就把这引擎吃…”
嗡——!!!
他最后一个念头还没闪完,身下的引擎突然爆发出了一声远超之前的、近乎狂暴的轰鸣!整个车体剧烈震动,排气管甚至喷出了诡异的蓝白色电弧!仪表盘上所有指针疯狂打满然后又弹回,一种澎湃的力量感从车体传来。
顾炎猛地睁开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哈?”
他愣了两秒,猛地跳上车,一拧“钥匙”。越野车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野兽般猛地窜了出去,速度比他之前修好时快了何止一倍!劲风几乎要把他掀翻在地。
他一边死死抓住方向盘,一边在风中凌乱:
“不是…真有用啊?!这他妈是个什么原理?!信仰能量?心诚则灵?这泰拉大陆的物理法则是不是有点太自由了?!”
“机魂?!这世界真有机魂?!完了完了,我前世学的工程学基础怕不是要崩…”
“不对!!!这*神圣泰拉粗口*哪个泰拉!!!”
这辆被“赐福”过的车,以一种狂野的姿态在荒野上奔驰了将近九十公里,速度快得吓人。然后,就在顾炎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给它也做个礼拜感谢一下的时候,一股浓烟从引擎盖里冒了出来,紧接着是明火。
几秒钟后,这辆耗尽了一切包括可能存在的机魂恩赐的老车,彻底化作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废铁,照亮了渐暗的黄昏。
顾炎站在不远处,看着冲天的火光,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最终,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就着这“机魂”赠送的篝火,默默地烤了起来,顺便取暖。
“行吧…至少暖和。”他啃着烤热的干粮,默默地把“向不明机械实体祈祷可能导致未知能量过载现象”这一条,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这将成为他未来档案里绝不对外公开的绝密记录。
第二天,在一处边境小镇嘈杂破旧的小酒馆里,他一边揉着因为睡在野外而酸痛的腰,一边听到了邻桌佣兵的闲聊。
“听说了吗?巴别塔的那帮人,好像在前面的山谷里栽了跟头。”
“哦?怎么回事?”
“好像是遇到了萨卡兹雇佣兵的伏击,人不多,但有个重要人物好像受伤了,被堵在山洞里了。啧啧,悬喽…”
顾炎喝酒的动作顿住了。
巴别塔…
他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也知道它未来的结局。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摆脱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接触到更高端技术,并且…或许能让他做点什么的机会。
他需要一份“投名状”。
默默喝光了杯子里劣质的麦酒,将几枚硬币拍在桌子上。顾炎背起他那个装着各种古怪工具的背包,走出了酒馆,融入了泰拉边境弥漫着风沙与源石粉尘的黄昏之中。
他的方向,是那个据说发生了伏击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