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咖啡。”裴坤的声音从总裁办公室里传出来，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好像他不是在叫下属，是在唤一条狗。我站起来，走向茶水间。“陈舟，水温要87度的，
多一度烫嘴，少一度涩口。”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饮水机上的95度热水，
心里回他：你怎么不直接拿个温度计插嘴里量着喝？裴坤，我的老板，
一个精致到令人发指的男人。每天的西装不重样，头发梳得像假头套，
喷的香水能在电梯里熏死一头牛。最重要的是，他折磨人的本事，堪称一绝。
我把一杯温度大概齐的咖啡放到他桌上。他眼皮都没抬，盯着面前的蓝宝石袖扣，
说：“昨天的报表，第五页第三段的那个逗号，我觉得用句号，情绪更饱满一点。拿回去改。
”我捏紧了拳头。情绪饱满？我真想让我的拳头，在你脸上打出一串饱满的省略号。
但我脸上只能挤出微笑：“好的，裴总。”回到工位，我坐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打开电脑，一个弹窗广告跳了出来。“《新纪元》今日公测！
百分百沉浸式虚拟现实，给你一个全新的人生！”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逃离。
我需要一个地方逃离。哪怕是虚拟的。一咬牙，我花掉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套游戏设备。
晚上回到我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我熟练地泡好一碗面，然后迫不及待地连接好所有设备，
戴上头盔。“虹膜认证通过，精神链接建立中……欢迎来到《新纪元》。”眼前一黑，
再亮起时，我已经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你好，冒险者。请创建你的角色。
”一个甜美的系统女声响起。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的面板，
上面是各种各样的人脸模型和身体数据。我随便选了个路人脸，准备开始我的新人生。
“角色创建完毕，新手引导员即将出现，他将带你熟悉《新纪元》的世界。”白光一闪，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NPC，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脸，是系统默认的模板脸，表情木然。
他张开嘴，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你好，冒险者。欢迎来到……”我看着他，
脑子里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裴坤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一个疯狂的念头，
像电火花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我立刻调出后台修改权限。作为第一批玩家，
游戏给了很多自定义的福利。“是否对新手引导员形象进行自定义修改？”“是！
”我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连自己都觉得变态的笑容。一个虚拟面板弹出来，
上面是那个引导员的三维模型。第一步，捏脸。我调出记忆里最深刻的裴坤的照片，
导入系统。不到三秒，引导員的脸，就变成了裴……不，现在他是NPC了。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我心里的恶趣味开始膨胀。第二步，发型。
裴坤最宝贝他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了。我直接拖动鼠标，选中“地中海”发型，点击应用。
模型上的“裴坤”，瞬间变成了聪明绝顶的模样。头顶锃光瓦亮，能反射出我的笑脸。
第三步，声音。我把他那口标准的播音腔，调成了大舌头。让他每句话都漏风。第四步，
服装。我翻遍了服装库，找到了最离谱的一件——粉色公主蓬蓬裙。给他换上。最后，
我看着这个顶着地中海、说话大舌头、穿着公主裙的“裴坤”，站在我面前，
用漏风的声音说：“你好，冒显者。欢迎来到《新纪元》。”我没忍住，笑出了猪叫。
太爽了。这三个月的工资，花得值！我还不解气，又打开了行为设定。
我给他加了一个设定：每说三句话，必须原地转个圈。设定完毕。
“裴坤”NPC开始了他的引导：“在《新纪元》，你可以体验到最真实的……”话没说完，
他停住了。原地，优雅地，转了个圈。然后继续说：“……战斗和生活。
我们的目标是……”又转了个圈。我笑得在地上打滚。一晚上，我就没干别的，
尽调戏这个“裴坤”NPC了。直到系统提示我在线时间过长，强制下线。摘下头盔，
我感觉神清气爽。现实里受的气，在虚拟世界里加倍奉还了。我心满意足地睡了。第二天，
我神清气爽地去上班。连路边的野猫冲我叫，我都觉得它在跟我说“早上好”。
走进公司大门，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
我拉住一个同事问：“怎么了这是？捡钱了？”同事憋着笑，
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裴总……今天，有点不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门正好从里面打开。裴坤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高定西装，脚上是擦得发亮的牛津鞋，手腕上还是那块百达翡丽。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除了他的头顶。那片曾经茂密的黑发，
如今变成了一片光滑的、反着光的……地中海。跟我在游戏里设置的，一模一样。我的大脑，
瞬间宕机。裴坤的脸色铁青，他扫视了一圈憋笑的员工，想说点什么挽回威严。他张开嘴，
用一种奇怪的漏风声调说：“都看什么！不拥工错不用工作了吗！”全场，一片死寂。
然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整个办公室，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裴坤的脸，
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们，气得说不出话。突然，
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穿着那身昂贵的西装，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
优雅地，转了个圈。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完了。我好像……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我不敢看裴坤，
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他站在办公室中央，脸色变幻莫测，像个调色盘。
地中海发型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极具视觉冲击力。同事们都在假装努力工作，
但那耸动的肩膀和通红的脸，彻底出卖了他们。“姜淼淼！”裴坤用他漏风的嗓音喊道。
那个平时最会拍马屁的女同事，姜淼淼，立刻小跑过去，脸上挂着职业的假笑：“裴总，
您有什么吩咐？”裴坤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舌头，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去，
把今天所有的会……全都取消掉。还有……”他停顿了一下。姜淼淼立刻接话：“裴总，
您是想说身体不舒服吗？哎呀，您看您，肯定是最近太操劳了，都累出‘心’发型了！
不过您放心，您就算换了发型，也还是我们心中最帅的总裁！”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马屁拍的，简直是火上浇油。果然，裴坤的脸更黑了。他刚想说什么，
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又原地转了个圈。这个圈转得是如此丝滑，如此自然，
以至于和他那身严肃的西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萌。姜淼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能听到键盘被悄悄敲击的声音。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恨不得当场去世。这绝对不是巧合。发型，口音，
还有这个标志性的转圈……一切都和我昨晚在游戏里的设定，严丝合缝。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成型：我在游戏里对一个NPC的修改，
竟然同步到了现实世界的人身上？怎么可能？这是科幻电影吗？
难道说……那个《新纪元》游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黑科技？裴坤在原地僵硬了几秒，
大概也无法理解自己刚才的行为。他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散了！”然后，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去，裴总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那头……是真的假的？也太突然了吧！
”“还有他说话那味儿，东北大碴子漏风版？”“最绝的是那个转圈，你们看见没？
芭蕾舞演员都没他标准！”我坐在座位上，听着周围的议论，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必须再验证一下。下班铃一响，
我第一个冲出公司，连招呼都没打。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家，连鞋都来不及换，
直接扑到了游戏设备前。戴上头盔，进入游戏。“欢迎回来，冒险者陈舟。
”我直接跳过所有提示，大喊一声：“新手引导员！”白光一闪，
那个顶着裴坤的脸、穿着粉色公主裙的NPC出现在我面前。他头顶的地中海，
依旧那么闪亮。“你好，冒显者。请问有什么可以……”他优雅地转了个圈。
“……帮你的吗？你需要学习……”他又转了个圈。我死死地盯着他。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
那我现在做的任何修改，都会同步到现实中的裴坤身上。这太疯狂了。
我需要一个更明确的证据。一个绝对不会是巧合的，独一无二的标志。
我打开了自定义修改面板。这次，我没有动他的外形，而是点开了“行为习惯”这一栏。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选项，比如“喜欢眨眼”、“习惯性清嗓子”、“坐下时喜欢翘二郎腿”。
我往下拉，找到了一个“自定义添加”的按钮。我深吸一口气，在输入框里，用颤抖的手指，
输入了一行字：“每当情绪激动，想要骂人的时候，会不受控制地打一个响指，
并说一句‘哟嗬’。”这个动作……应该足够奇葩了吧。现实生活中，
绝对不会有人有这种怪癖。我点击“保存设定”。模型里的“裴坤”NPC愣了一下，
似乎在接收新的指令。我没心思再捉弄他，直接退出了游戏。摘下头盔，我的手心全是汗。
现在，就等明天了。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我一晚上没睡好，
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该怎么办？是报警，
还是把裴坤送去科学研究所？又或者……我的人生，要开挂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
坐在工位上，耳朵竖得像雷达，时刻关注着总裁办公室的动静。一上午，风平浪静。
裴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出来过。据说早饭都是让助理送进去的。
就在我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策划部的王经理，哭丧着一张脸，
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裴总，那个……城西的那个项目，对方公司突然变卦，
说……说要撤资。”办公室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了裴坤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依旧漏风：“撤资？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王经理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说我们公司领导层的形象，不太稳定，
让他们对我们的专业性产生了怀疑。”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显。
就是嫌弃你裴总的新造型呗。办公室里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甚至能想象到裴坤那张气到变形的脸。他要爆发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了。
验证的时刻，到了。只听办公室里，裴坤的怒吼声拔高了八度：“放屁！
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他们懂个锤子的商业美学！我看他们是……”怒吼，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脆的……“啪！”一声响指。紧接着，是裴坤自己都无法理解的，
带着一丝迷茫和颤抖的，一声高亢的：“哟嗬！”总裁办公室的门，是特制的，
隔音效果极好。但那一声清脆的响指，和那句石破天惊的“哟嗬”，穿透力实在是太强了。
整个办公区，所有伸长了脖子偷听的人，都听见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王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像是被抽走了魂。办公室里，
裴坤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知道，他一定比王经理还要崩溃。而我，
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实锤了。这事儿，真的不能再真了。
我拥有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可以通过一个游戏，修改现实中的人。
这简直比中彩票还要离谱。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看向总裁办公室紧闭的大门，眼神变了。裴坤，我的好老板。
你过去不是喜欢用逗号句号来折磨我吗？现在，我能决定你的人生，是用惊叹号，
还是用问号了。这感觉……真是太爽了。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对裴坤做什么大的改动。
我怕玩脱了。毕竟，把他一个总裁，直接搞到精神病院去，对我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我还指望他发工资呢。我只是，每天下班后，登录游戏，对着那个NPC“裴坤”，
进行一些微调。比如，把他说话的漏风程度，调低一点，让他至少能正常交流。但作为代价，
我给他增加了一个新的小习惯：每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都要下意识地扶一下自己光滑的头顶，
并且眼神中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于是，公司里就出现了这样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裴坤在会议上，用稍微好了一点的口音，慷慨陈词：“关于下个季度的规划，我认为，
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举起，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地中海，眼神飘向远方，45度角仰望天花板，忧郁得像个诗人。
台下的高管们，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那画面，美得我不敢看。但光是这样，
还不够。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利用这个能力的，是姜淼淼。那天下午，
我正在赶一份明天就要交的方案。姜淼淼踩着她那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我身边，
手里拿着一杯刚榨好的果汁。她把果汁放到裴坤办公室门口，然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陈舟，裴总说了，他要的报表，那个逗号必须改句号。你怎么还没改好？
”我头也没抬：“我在做明天的方案，这个等会儿改。”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哟，
现在都敢跟裴总的工作排优先级了？是不是觉得裴总最近状态不好，你就可以偷懒了？
”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抬起头看她。“我偷没偷懒，你看不见吗？”姜淼淼抱起双臂，
撇了撇嘴：“谁知道呢。有些人啊，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忙，实际上磨洋工。不像我，
时时刻刻都把裴总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对了，你那个方案，做完给我看看，
我帮你‘把把关’。”我明白了。她这是想抢功劳。以前这种事，没少发生。
我辛辛苦苦熬夜做的方案，第二天到了裴坤那里，就变成了她姜淼淼的功劳。我以前，
只能忍。但现在……我看着她那张涂满口红的嘴，突然笑了。“好啊。”我说。
姜淼淼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得意地笑了笑，扭着腰走了。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第一时间登录了游戏。《新纪元》里，没有姜淼淼这个NPC。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建。我调出角色创建模板，凭借我超凡的记忆力和对她那张脸的厌恶，
不到十分钟，一个和姜淼淼一模一样的虚拟角色，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给她取名叫“小姜”。
然后，我打开了她的“语言系统”和“行为逻辑”设定。我脸上，
再次露出了那种变态的笑容。我给她设定了两个核心逻辑：第一，以后说话，
必须使用“我们”作为主语开头，哪怕只有她一个人。第二，
必须用一种极其夸张、充满诗意的腔调，来赞美她看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设定完毕，
保存。第二天，我故意踩着点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姜淼淼站在我的工位旁，
手里拿着一个U盘，显然是等我来拿方案的。她看到我，立刻开口，准备说点什么。然而，
她一开口，声音就变了。她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腔调，声情并茂地说道：“啊！我们看见了！
那踏着晨光而来的，是我们亲爱的同事，陈舟！他的步伐是如此矫健，他的眼神是如此深邃！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姜淼淼身上。姜淼淼自己也傻了，
她捂住嘴，眼睛里全是惊恐。她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说话。我想笑，
但我忍住了。我走到她面前，故意问：“淼淼，你没事吧？一大早的，念诗呢？
”姜淼淼想解释，她张开嘴，却是：“啊！我们没有事！我们只是被这充满希望的清晨，
和我们勤劳勇敢的同事，深深地感动了！你看，这办公室的灯光，多么明亮，
宛如智慧的火焰！你闻，这空气中的味道，多么芬芳，充满了奋斗的馨香！”她一边说，
还一边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拥抱世界的姿态。旁边一个同事没忍住，一口豆浆喷在了屏幕上。
姜淼淼快哭了。她把U盘塞给我，转身想跑。刚跑两步，她迎面撞上了来上班的李姐。
李姐是公司的老员工，平时不苟言笑。姜淼淼看到李姐，就像看到了救星，想让她评评理。
结果，她一张嘴：“啊！我们遇见了谁？是我们公司最沉稳、最可靠的李姐！
看她那庄重的步伐，简直是公司稳定的基石！看她那严肃的表情，简直是职业精神的化身！
我们，要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说完，她还给李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李姐愣在原地，
手里提着的早餐包子都忘了吃。她看着姜淼淼，眼神里充满了关爱智障的同情。整个办公室，
已经笑疯了。我靠在椅子上，看着姜淼淼社死当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能力，
用来对付职场煞笔，简直是降维打击。姜淼淼请了三天假。据说是去看心理医生了。
医生诊断为“职场压力导致的突发性语言障碍综合症”。我听了，
差点没把同情两个字打在她脑门上。这三天，办公室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没有了姜淼淼的阴阳怪气和裴坤的吹毛求疵，我甚至觉得工作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但我的方案，还是得交。周五下午，我拿着最终版的方案，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裴坤正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眉头紧锁，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
无意识地在自己光溜溜的头顶上画着圈。“裴总，方案做好了。”我把文件递过去。
他接过来，翻了翻，漏风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放那吧，我等会儿看。”这几天，
他显然被自己的身体状况折磨得不轻。我听说他偷偷去看了好几个名医，中西医都试了，
一点用都没有。毕竟，病根儿在我这儿呢。我点点头，准备出去。“等等。”裴坤叫住我，
“那个……姜淼淼，她怎么回事？”我装作一脸无辜：“听说是压力太大了，
说话有点……呃，热情奔放。”裴坤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
他也想起了那天姜淼淼对他那番诗朗诵般的赞美。他叹了口气，
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最近公司……风水是不是不太好？”他喃喃自语。
我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裴总，您别多想，要相信科学。”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挥了挥手让我出去。我刚走到门口，他又叫住了我。“陈舟。”“嗯？”我回头。
“这个方案……是你一个人做的？”他问。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呃……是，
是的。”裴坤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钟。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他突然说：“做得不错。
比以前……有进步。”我愣住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裴坤吗？
那个只会用逗号句号挑刺的男人，竟然会夸人？难道是脑袋被自己的响指打坏了？
我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裴总”，然后赶紧溜了出去。回到座位，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姐端着杯水路过，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机会来了。”我没明白：“什么机会？
”“姜淼淼倒了，裴总现在看谁都眉清目秀。你那个方案，我昨天看了一眼，确实不错。
好好干，别让他失望。”李姐说完，就走开了。我看着李姐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许，
这次的事件，对我来说，不全是坏事。周末，我彻底放松了两天。没有登录游戏，
也没有去想公司那些破事。周一早上，我刚到公司，就发现气氛又不对了。
比裴坤变地中海那天，还要诡异。所有人都围在公司的公告栏前，对着一张新贴出来的通知，
指指点点，满脸的不可思议。我挤过去一看，上面是红头文件，
升企业文化及员工精神面貌的几点倡议》下面是几条规定：一、为营造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
自即日起，公司内部所有书面及口头交流，提倡使用更加饱满、更具情感穿透力的标点符号。
例如，句号可以更广泛地应用于陈述句中，以表达坚定和果决的态度。
二、为培养员工处变不惊的强大内心，公司将不定期举行“突发行为艺术表演”，
所有员工需保持镇定，并对表演者报以鼓励的掌声。三、为激发员工的创造性思维，
鼓励所有员工培养一门独特的、具有个人标志性的兴趣爱好。例如，打响指。
四、……我一条一条看下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不是把我给裴坤设定的那些怪癖，
全都合理化了吗！而且还上升到了企业文化的高度！谁干的？我抬头，
正好看到裴坤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他今天，精神焕发。地中海依旧闪亮，但他的表情，
不再是前几天的阴沉和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已经接受了设定”的从容和淡定。
他走到公告栏前，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他用那依旧漏风的嗓音，
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同事们。经过深刻的反思，我认识到，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不仅要有敏锐的商业嗅觉。更要有引领潮流的艺术品位。”他一边说，
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头顶，眼神忧郁而深邃。“我头顶的这片光芒。不是秃顶。是智慧的凝结。
”“我说话的方式。不是口齿不清。是独特的个人魅力。”“我情不自禁的转圈。不是怪癖。
是灵感的迸发。”“我无法控制的响指。不是抽风。是激情的节拍。”他说到激动处，
习惯性地想骂一句脏话。然后，他条件反射地……“啪！”一个响指。“哟嗬！”全场寂静。
裴坤面不改色，甚至还冲大家笑了笑，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的标志**好。
他接着说：“从今天起，这些，都将成为我们公司全新的企业文化。我希望大家，向我看齐！
把我们的公司，打造成一个行业的标杆。艺术的殿舍。”说完，他带头鼓起了掌。
周围的员工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但老板都发话了，谁敢不鼓掌？
一时间，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充满敷衍的掌声。我站在人群中，
看着那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裴坤，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这人，
为了自己的面子，居然能把一堆社死行为，强行包装成企业文化。是个狼人。就在这时，
裴坤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他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然后，
他抬起手。“啪！”又一个响指。“哟嗬！”那句“哟嗬”，他说得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仿佛是在跟我打招呼。我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裴坤那个意味深长的“哟嗬”，像一根刺，扎在了我心里。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
我没敢再登录游戏。我怕我前脚刚给NPC换条裤子，后脚裴坤就穿着同款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指着我说：“哟嗬，巧了嘛这不是。”整个公司，都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里。
大家为了迎合“新企业文化”，开始在邮件和报告里疯狂使用句号。“李姐。这个报表。
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好的。我收到了。谢谢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司全员都是断句癌晚期。还有人，真的开始练习打响指。一时间，
办公室里“啪啪”声此起彼伏，跟进了盘丝洞似的。至于那个“突发行为艺术表演”，
暂时还没人敢尝试。毕竟，谁也不想像姜淼淼一样社死。而始作俑者裴坤，
则彻底放飞了自我。他现在开会，平均三分钟转一次圈，五分钟打一次响指，
说十句话就要忧郁地摸一次头。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好笑，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甚至觉得，
他如果不这样，反而有点不正常。这天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饭，李姐端着餐盘，
坐到了我对面。“小陈，最近怎么样？”她淡淡地问。“还……还行。
”我心虚地扒拉着米饭。李姐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你觉不觉得，
裴总……好像是故意的？”我心里一惊：“什么故意的？”“他那些行为。”李姐说，
“一开始，他确实很抗拒，很痛苦。但自从他颁布了那个‘企业文化’之后，
我感觉他……乐在其中了。”我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现在的裴坤，
打响指打得理直气壮，转圈转得神采飞扬。李姐说：“而且，我发现，
他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观察你的反应。”我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观察我？”“对。
”李姐点点头，“每次他‘哟嗬’完，都会下意识地看你一眼。就像……在确认什么。
”我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难道，他真的知道了？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总不能也玩那个游戏吧？那游戏设备贵得离谱，他一个百亿总裁，会看得上？
带着这个疑问，我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我必须搞清楚。晚上，我回到家，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戴上了游戏头盔。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进入游戏，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裴坤”NPC。我打开了游戏的世界频道。公测已经快一周了，
游戏里现在非常热闹。世界频道上，各种消息刷得飞快。“组队下副本，来个强力肉盾！
”“高价收火系魔法石，带价私聊。”“有没有人知道东部森林那个隐藏任务怎么做？
”都是很正常的玩家交流。我往上翻了很久的聊天记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想多了？就在我准备退出的时候，一条不太起眼的消息，突然跳进了我的视线。
那是一个匿名玩家发的，没有前缀，也没有上下文，就孤零零的一句话：“你们有没有发现，
捏脸系统，好像有点太真实了？”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其他喊话刷了过去。但我的心脏，
漏跳了一拍。我立刻打开好友搜索，想添加这个匿名玩家。
系统提示：“该玩家已开启隐私保护，无法添加。”我心里更慌了。
我切换到游戏的官方论坛，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捏脸”、“真实”、“同步”等关键词。
搜索结果，大部分都是在夸赞《新纪元》的捏脸系统做得多么逼真，多么强大。
但我点开筛选，只看那些被删除或者被锁定的帖子。情况，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标题为《我好像把我室友捏进游戏里了》的帖子，发帖时间是三天前，
现在显示“该帖已被管理员锁定”。一个标题为《救命！我游戏里的宠物猫，
和我家主子长得一模一样，连抓沙发的姿势都一样！》的帖子，发帖时间是五天前，
显示“该帖已被删除”。还有一个最离谱的帖子，标题是《严重BU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