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跑车撞上护栏,车头凹陷,白烟升腾。
顾淮安冲过来,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撕心裂肺。
“晚晚!苏晚!”
我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后。
然后,我笑了。
“顾淮安,她死了。”
我亲手撞死的。
雨刮器不知疲倦地摆动,在染血的玻璃上划出两道扇形的清明。
车前,苏晚躺在血泊里,白裙子被染得斑驳。
像一朵被碾碎的栀子花。
顾淮安的白月光,终究还是死在了我手里。
我的丈夫,顾淮安,正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肩膀剧烈地颤抖。
他英俊的侧脸沾着雨水和泪水,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结婚三年,他对我永远是克制、疏离、淡漠。
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情,只是他的热血和眼泪,从不属于我。
我撑着伞,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红色高跟鞋踩在混着泥土的血水里。
咔哒。
细微的声响让顾淮安猛地回头。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死死地瞪着我。
“沈星若!”
他嘶吼着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恨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怀里那个我嫉妒了三年的女人。
心里涌起的不是恐惧,不是愧疚。
而是一种扭曲的,酣畅淋漓的快意。
我疯了吗?
或许吧。
从我知道苏晚要回国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老公,你这是什么话?”
我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属于顾太太的微笑。
“你的白月光回国,我这个正室,当然要来迎接一下。”
“你……”
顾淮安气到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苏晚,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是你!是你撞死了她!是你故意的!”
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窒息感传来,我的视野开始发黑。
可我没有挣扎。
我甚至还在笑。
“是啊。”
我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我故意的。”
“你猜,我是瞄准了她的头,还是她的心脏?”
顾淮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凌迟。
“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猛地将我推开。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车身上,后背一阵钝痛。
可我不在乎。
我扶着车门站稳,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笑容依旧。
“彼此彼此。”
“为了她,你不是也要疯了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
顾淮安脸上的疯狂和恨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的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然后,他转身,快步回到苏晚身边。
在警察到来前的最后一秒,他脱下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温柔地盖在苏晚残破的身体上。
遮住了她所有的不堪。
仿佛在守护他最后的信仰。
警车停下,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
顾淮安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痛苦和压抑。
“警察同志,我的朋友……被车撞了。”
他指向我。
“是她,我妻子,沈星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那样僵在嘴角。
在众人惊愕、怀疑、探究的目光中,我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一个旋转的手势。
脑子,早就坏掉了呢。
为首的警察皱起眉,走到我面前。
“沈小姐,是您开的车?”
我点点头,乖巧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的,警察叔叔。”
“当时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撞到人?”
我歪了歪头,眼神无辜。
“雨天路滑,视线不好。”
“突然有个人冲到马路中间,我来不及刹车。”
“就这样,砰——”
我模仿着撞击的声音,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天真的惊恐。
顾淮安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知道我在撒谎。
我也知道他知道。
可那又怎样?
警察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落在顾淮安身上。
“顾先生,您是目击者?”
顾淮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最终只是闭了闭眼,声音疲惫。
“是。”
“那您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答。
我知道,他一句话,就能将我送进地狱。
他可以说,我是故意谋杀。
他可以说,他亲眼看到我加速冲向苏晚。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不是紧张,是兴奋。
来啊,顾淮安。
说出来。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和她说的一样。”
“是一个意外。”
我愣住了。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他会选择包庇我。
为什么?
是因为顾家的声誉?还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商业联姻?
警察例行公事地记录着,然后其中一人走向我的车。
“我们需要调取行车记录仪。”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忘了这个。
车里的行车记录仪,会记录下一切。
记录下我是如何面带微笑,踩下油门,精准地撞向那个女人的。
顾淮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向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完了。
我们都完了。
那个年轻的警察打开车门,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
他手里空空如也。
他对着同事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
“奇怪。”
“这辆车,没有装行车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