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青石板路上,薄薄的白雪刚落便被来往的行人踩得泥泞,唯有回春堂门口那对石狮子,头顶还攒着一撮干净的雪,像戴了顶滑稽的白帽子。
堂内药香混着炭火的暖意,驱散了窗外的寒气。
倪适之正俯身案前,指尖捻着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眉头微蹙。
他对面躺着的,是西市染坊张师傅的独子,才七岁的娃儿,浑身起了水痘,高烧不退,已经昏睡两天了。
“倪郎中,求您救救俺这根独苗……”张师傅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布。
倪适之没说话,只是伸出左手,用食指在桌面轻轻叩了三下。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每当下针前,总要借此定神。
他的目光落在孩子红肿的脸上,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专注。
银针稳稳刺入“合谷穴”,捻转提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治病,而是在完成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
就在这时,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一股夹杂着墨香和江南水汽的暖风涌了进来。
倪适之的指尖顿了一下,针尖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极细微的红点。
来人是个年轻姑娘,穿着水绿色的襦裙,发间簪着一支白玉兰花簪,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白皙。
她怀里抱着个画夹,杏眼圆睁,显然是被堂内的景象惊住了。
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像极了初春枝头的桃花。
“我……我找回春堂的倪郎中。”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糯,像糯米糕似的。
倪适之抬眼扫了她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里便是。”
“哦哦,那个……我叫叶萧湘,在西市开了个画坊,叫墨韵阁。”
叶萧湘抱着画夹,小步挪了进来,“我……我想画一幅《长安百业图》,所以……所以想来医馆看看,画个速写。”
张师傅还在一旁抽泣,孩子的呼吸声急促而微弱。
倪适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最烦人看病时在一旁聒噪。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看病的地方,不是你描摹丹青的画院。
姑娘请回吧。”
叶萧湘的脸更红了,她咬了咬下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倪适之吸引。
他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