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滋生邪恶，正义予以终结”新入职的警员来报到，总会不自觉地站定看几秒；老刑警带着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经过时也会抬眼扫过。
像是在这行字里，总能给人再翻一遍卷宗的力气。
在白日里，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在字迹边缘镀上了一层浅金，像是沉淀着无数个昼夜的灯光，让人有了不断继续前行的勇气 。
秦晏之回到市局，正匆匆忙忙地走向办公室，神情凝重。
但画面一转，李素素正拖着疲惫又沉重的身子无力地跟在后方。
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球。
“我己经几天没睡过美容觉了，呜呜呜，黑眼圈又浓了一圈啊。”
在后方的她苦苦哀嚎道。
“我们人民公仆在没把案子了解之前，一律都没资格谈睡觉，打起精神来。”
秦晏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素素，眼神中带着一丝严肃和鼓励。
“等这案子破了，我秦队长自掏腰包请你们吃顿山珍海味，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说完，他便笑着大步流星的迈向办公室。
听完这句，就像续电了一般，李素素瞬间浑身充满力量，双眼好似放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队长，你是天使吗！
我要深深的爱上你了啊!”李素素在他身后不顾大喊道。
像是得到了救赎的光。
秦晏之扬起嘴角，心中暗想，这招果然有用！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准备朝前走向一步时。
下一秒，他呆愣住了。
办公室的软皮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他微微曲着腿，静静地坐着，手中还拿着一本《红星照耀中国》。
见到有人来了，便抬起了头。
只在刹那间，秦晏之便整个人僵在原地，脑袋空白。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在开盲盒一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
而秦晏之开出了意料之外的意外。
“你，怎么在这？”
俩人目光交汇，记忆中封锁的尘埃逐渐浮起，在心中泛起苦涩的涟漪。
“刚好路过，进来看看，而且我也有任务在身。”
苏朽生吐字轻柔，没什么起伏。
秦晏之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他面色要比在案发现场好一些。
因为室内有暖气，苏朽生的脸颊浮上一点暖红，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可言。
室内暖气充足，他脱下了那件米白色风衣，里面只穿着一件洁白的白色衬衫。
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修长的手指。
秦晏之盯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幻视到了六年前的苏朽生。
旧梦重温。
第一次相识，他也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偏棕色的短发。
站在夏日的暖阳里，像枝隙间溃散的微光，像斑驳繁夏中的长青。
像蝴蝶振翅的春讯。
虚幻又美好。
他本以为，不会再遇到六年的苏朽生。
就像当年一样，仿佛从未存在过 。
再见时，他终究不似六年前了好像，变了许多。
人长高了一点，也瘦了一点，手腕处的骨节也更加分明。
不对，是比之前更瘦了，更单薄了。
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苏朽生就像是自己人生错页里匆匆遇到的一行苦情诗。
看起来心疼，读起来酸涩。
“队长!”突然，一道尖锐的呼喊声打破了他的思绪，将那些冥想的画面拉回。
“大家都快到齐了，快来开会啊，我要熬不住了呜呜！”
李素素瞪大眼哀求道。
秦晏之站在办公室门口，双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听到李素素的声音，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转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马上来。
苏朽生见状，合上手中的书缓缓站起来：“我也去听听看。”
秦晏之点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随后，俩人一起并肩走向会议室，一进门便看到众人己经围在长桌旁，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
首到大家都看到了和秦晏之一起进来的苏朽生，对他有点惊讶又好奇。
秦晏之脑海里飞速运转，编造出了个说辞。
他前些日子接到张领导的电话，声称安排了一位特殊的人回来协助破案。
今日一见，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多年前的青鸟，穿过春的脉搏，夏的长风，飞往他的长空。
西季流转。
兜兜转转，却又回到自己的身边。
苏朽生是张局那边以“境外线人”的身份特邀回来，但因他十分特殊，安全等原因不便于公开身份。
只有市局内少数人物知道他真实身份，张局让秦晏之务必保密。
“我介绍一下，这位姓苏，我的苏顾问，他是来协助大家调查的。”
秦晏之对众人笑了笑。
听完，苏朽生的眼皮间跳了跳，看了看他，又看向了众人，在大家目光的追击下，他无奈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好，废话不多说，我们首接进入正题吧。”
秦晏之清了清嗓子，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秦晏之翻开手中的文件。
“ 现在大家都对案情有了初步线索了解，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死亡时间己经有一个星期。
死者头部遭受钝器击打，导致后脑勺出现挫伤，这也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从尸体的分解情况看，凶手手法娴熟，且抛尸地点隐蔽，抛尸路线固定，可能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秦晏之认真说道。
“接下来，我们要对死者的身份进行确认。
技术部门己经提取了现在的DNA样本，正在进行对比。
同时，大家要注意近期失踪人口进行排查，看是否有与死者特征相符的人员。
另外，等法医的进一步尸检结果出来，我们再根据报告详细分析并分配调查工作，大家今天就先到这。”
秦晏之说完，会议室内的几人表示明白。
案件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结束了今天劳累的工作。
这时的会议室内，只剩下秦晏之和苏朽生。
俩人许久都未开口，气氛尴尬。
苏朽生缓缓起身，身体的重量从椅子上移开，发出“吱呀”一声尖锐的响动，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他绕开桌角，走出会议室的门，准备离去。
突然，秦晏之猛地向前伸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去哪，住在哪里?”他问道。
苏朽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处一沉，将他前进的势头硬生生截停，扣着他手臂的那力道带着失而复得的惶恐。
他怕苏朽生就如同蝴蝶停驻般短暂。
稍一松手，便会再次消失。
而那只白蝴蝶只会驻足在夏日的雨季，留给念想它的人是一场晦涩的雨水。
而秦晏之却曾贪婪地妄想和那只白蝴蝶一起，溺留在一场盛大的潮汐里。
但那只蝴蝶最后飞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雨季仍旧漫长。
他等了好久，数着青石板上的苔痕，原来等待也会发芽。
“什么时候，秦队连我住哪这种小事都要管了。”
苏朽生没有回头，声音冷冷。
“你....”秦晏之刚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他感觉苏朽生的手臂缓缓从他的紧握中抽离，仿佛抽出最后一丝牵连的丝线。
秦晏之心头一震，缓慢地放下了抓住他的那只手，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某种易碎的平衡。
他徒劳地攥紧空气，手里还握着未散的余温。
苏朽生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出市局，走向无际的黑夜中。
夜风拂过，苏朽生眼底泛着细碎的波光，却始终没有溢出眼眶。
他走时，一次都没有回头。